在写作过程中,我反复思考过我国伟大历史哲学家司马迁提出的命题:
“知死必勇。”
一个人只有到了七十岁才会真正理解、体认这四个汉字。
“五十知天命”还不足以完全懂得这四字命题的深刻内涵。看来,我们的毕生都要学习这个命题。明白得越早越好。“勇”包括精神(观念)上的勇敢和行为上的勇敢。紧紧抓住每一天,过好每一天。——这才是“知死必勇”的要害;这才是我们还活着的每个人必修的功课。
司马迁是先悟出“知死必勇”,之后才有不朽著作《史记》问世。公元前98年,因“李陵之祸”司马迁被判处死刑(当年他是48岁),后改为腐刑(宫刑)免死。
他的惊人勇气在于他知死后而立大志:“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史记》是司马迁把个人的生死、荣辱全部抛到九霄云外的发债之作。默默地,他以自己的血和泪最后完成了《史记》。
写作《史记》是高于“死神”的神职、天职。——那是司马迁的“生命之火”(The fire of life)在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他自己的人生之旅,也点燃了中华民族在蓝天底下、大地之上的生存,获得“生存的勇气”。(The Courage to be)
看采,现代西方存在主义“生存的勇气”这个哲学概念,这种说法,同“知死必勇”有逻辑上的关联和相通性。——这也是本书稿副标题的内涵。
地球上的一切大小墓地都应该在活着的人们内心点燃起一团“生命之火”,让每个人获得前所未有的“生存的勇气”。
我有个小外孙女庄欣颐,2005年4月10日出生,还有两个月,她便满7岁。前些天,我去看她,最近我掉了一颗门牙,她很有感慨,写了一封信给我:
亲爱的大胡子外公:
您好!
您每天写书累不累?(www.xing528.com)
您怎么有写不完的书啊!
头发也写白了,胡子也写白了,牙写没了(她在后面画了我的头像,有眼睛和鼻子,有嘴巴,但没有一颗牙,这便是她眼中的大胡子外公),真好笑。
新的一年到了,我祝您身体好,心情好。
您的外孙女庄欣颐
2012.2.11
读了她的信,我是思绪万千。我很想回信,但认定她还看不懂。我刚好完成的《墓地》这部书稿便是我的一封很长很长的回信。估计再过十多年,她才懂。
其实每个人的死大致上都是这两种状态之一:
窝窝囊囊、双膝跪地、任凭死神宰割、悲惨地死去;
昂首挺立、英勇就义、拼个鱼死网破、悲壮地归天。
我刻意选择“鱼死网破”的方式。悲惨与悲壮仅一字之差。至少我要让这种壮烈的方式占上风。在本质上,我写书是西西弗斯推巨石上山,是在同死神格斗、较量。我明知最后倒地的是我,但我还是斗志昂扬,奋勇抗争。——顽强拼搏过程本身,流尽最后一滴血才是我的最高目的。
最后我想对庄欣颐小姑娘说:大胡子外公若是不写,反而觉得累——尘累。可见,对于我,写作是种暂时的解脱,自由自如自在。所以我写。
2012年严寒的早春,上海又冷又湿,我拒绝用电取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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