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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雕塑:探索欧洲墓地的艺术思考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因秋风萧瑟、满地黄叶、点点寒鸦和夕照晚霞,墓地雕塑音响诗便会变得更浓烈,令人咏叹讴吟,教人有才有胆有识有力:“无才则心思不出,无胆则笔墨畏缩,无识则不能取舍,无力则不能自成一家。”墓地不是孤立的,绝缘的。典型的墓地落叶,特写镜头,拉雪兹大坟垸一景,体现了苏静水彩画的审美观。在大坟垸徘徊,落地枯叶,鸦噪晚霞,理应催人掉心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墓地雕塑:探索欧洲墓地的艺术思考

因秋风萧瑟、满地黄叶、点点寒鸦和夕照晚霞,墓地雕塑音响诗便会变得更浓烈,令人咏叹讴吟,教人有才有胆有识有力:

“无才则心思不出,无胆则笔墨畏缩,无识则不能取舍,无力则不能自成一家。”

——2004年10月于拉雪兹神父公墓大门前一家临街咖啡屋

一、荒残美学原理

我总是偏爱在凄凉一片秋声中独自一人来到欧洲墓地徘徊,闲逛。在雕塑音响诗场中,我俨然是一个宇宙闲吟客。我庆幸我刚步入中产阶级,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又有空闲,去作些“对生的沉思和对死的默念”,也是人生一乐。恰好我也到了对一些事物作出“了断”的岁数。

“了断”有告别、道别尘世的意思。

“了断”是自觉伸出右手去同此岸相握的内涵。人到了进入暮年阶段会有这种自觉意识。

“了断”是一个过程,一件件“了断”,节奏是缓慢的,淡定的,如同古诗的心境: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人生苦短,俯仰百岁转眼间,才迫使我去作出一件件的“了断”。

“了断”永远伴随着根本性的惆怅。在世界四派“生死学”中,根本惆怅是共同的主角。在晚秋的城乡坟场漫步,最容易勾起人的根本惆怅。它伴随着惜时情绪:

“志士惜年,贤人惜日,圣人惜时。”

欧洲墓地雕塑音响诗场域的最大功能是教人惜日、惜时、惜寸光阴。

当秋风萧萧掠过大小坟茔,你应调动神听去听出一句“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入荒之心”的豪言壮语。

春风、夏风、冬风都不宜同墓地组成一首立乎于天地之间的千古绝唱——这只能是属于乱声千叶下、天气晚来秋的专利

若是海边山冈上的大片坟场同秋风多,雨相和,或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衔夕阳组成一个诗句,便会有叫人恸哭的大美功能。

一旦满山寒叶雨声来同坟场雕塑音响诗编织在一起,世上有几人能抵抗得住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对心灵的袭击?!

1993年10月我同德国友人米歇尔(Michael)由巴黎经荷兰回德国,无意中路过第一次世界大战阵亡的澳大利亚将士坟场,整个陵园约有八百座坟,墓碑上死亡之年都是1916,说明是在同一次战役中丧命的将士,可见战争的惨烈。突然有阵西风吹暮雨飘过墓地,我们便匆匆逃出大门,钻进汽车,直奔德国。

与其说我们是躲雨,不如说是逃避坟场的万古凄凉。坟场鸦雀无声,又近黄昏,心理上不好受,承受不了。——在我一生中,这还是头一回。

“匆匆离开坟场,简直是夺路逃出来。”德国人对我说。

“我也是,与你有同感,德国人、中国人共一个人性。”

北京土话说“瘆得慌!”(瘆,即不寒而栗)

我忘不了这次的经历。

墓地不是孤立的,绝缘的。它同西风残照、草木凋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人生于天地间和人长眠于地下都在大自然的怀抱。

人,生是地球人;死是地球鬼。

我们无法挣脱、冲决这个哲学框架

秋日拉雪兹公墓一景。
一叶初离树,斜阳,悲怆,经秋别恨,人间生死离别无数;空怅望,唯独秋思落坟墓……
尘世最不堪闻的是寒风萧萧的墓地。在德国、法国和茼兰,我各有过一次这样的刻骨铭心阅历。对于我,这是一笔精神财富。我是“以死观生”获得的。

典型的墓地落叶,特写镜头,拉雪兹大坟垸一景,体现了苏静水彩画的审美观。我为她的眼力叫好!
人生一过知天命年会隐隐约约想起“生老病死”,尤其是在过新年那一天。陆游有首词说出了普遍世界的真理:“今韩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木兰花·元日》)
故“生老病死”才是天下第一公平。满地落叶的墓地会清清楚楚告诉你这条公理。

初秋的拉雪兹大坟垸处处都有西风促秋事,桐叶凋零渐半空。
苏静太年轻,对此感受不深。我则不然。我有陆游的慨叹:“自是老来多感慨,不须萧瑟为秋风。”
我赞成明末学者王廷相的见解:
“以造化本体为空为无,此古之大迷。”
关于彼岸世界的“空与无”,21世纪的我们能说清多少?谁也穿不透死!

拉雪兹神父公墓阴宅垸最直同枯枝黄叶构成一首千古绝唱!
从18—19世纪新古典主义风格的雕塑音晌诗中自会透出一种万古悲琼的神韵,高张绝弦,元气鼓荡而出。
此时此刻,我只有无声地恸哭,为秋日的黄叶遇上了墓地雕塑诗,居然会有这等层折,如此波澜,成绝世妙文,至矣,尽矣!

法国尼斯公墓中“卡弗利希家族合葬墓。”
有位掩面而哭泣的少女,我仿佛听到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在地球上的动物世界,只有人才会哭。哭又分等级。眼泪层次低,心泪层次高。前者有盐分,后者为滴血。
在大坟垸徘徊,落地枯叶,鸦噪晚霞,理应催人掉心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心泪的性质为哲学泪,深刻得很。

满地落叶的拉雪兹神父陵园,把18—19世纪新古典主义风格的雕塑音晌诗的境界推向了高潮。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
这样的天时地利——我指的是欧洲墓地,能有助于我们穿透死亡的本质吗?我国在航天领域迈出了一大步;我国“神威蓝光”超级计算每秒能进行约一千万亿次的运算。有报道说,人们在不久的将来,有望可以利用脑部成像技术读取梦境内容。
那么,能有助于我们解读有关死亡的本质吗?

深秋初冬季节的拉雪兹神父公墓一景。
阴宅和阳宅的分界限模糊了,18世纪法国新古典主义风格,属于豪葬。四周尽是百年古坟,仿佛是彼岸古城区。
枯树空枝作为一个荒寒、冷峻和空灵的符号在这里用得极好,墓地需要这样的配角到垸,这才是“悲借泪以出”。落尽了叶子的空枝加重、提升了古坟雕塑的意境,构筑了彼岸一等音晌诗的气韵。(www.xing528.com)

***

以上我所陈述的,统统是墓地现象。它可归纳为一条“荒残美学原理”。在东西方美学史上,该原理都有凸显表现。

翻开我国古诗词读者会发现荒村、野寺、断桥、危桥、残荷、夕阳、暮云、残钟、残水、荒坟、枯藤、老树、昏鸦、西风、瘦马、孤坟、孤雁、寒鸦、败叶苍苍、古岸、古渡头、萧索疏篱偎冈、疏树两三家、半窗残月……会频频映入眼帘。

古坟比新坟拥有多得多的哲学力量和内涵。

多次在欧洲墓地仰观俯察,在一座新坟面前,我一般是匆匆而过。即便是墓碑雕塑艺术水平相当不错,我也只停留两分钟。而在一座两三百年前的古墓(巴洛克时期的墓地)面前,我却要徘徊一刻钟。我欣赏、品味、咀嚼古坟就像我国古代诗人激赏、迷恋、眷恋古镇、古村、古树或古渡头。

“关树晚苍苍,长安近夕阳。西风醒别酒,细雨湿行装。习战边尘黑,防秋塞草黄……”

唐代诗人岑参(715—769)是应用“荒残美学原理”的高手:“晚苍苍”、“近夕阳”、“细雨”(如果换成暴雨,则美学氛围便会立即告吹)、“秋塞草黄”。

“荒残美学原理”照样可以支配、梳理欧洲墓地;只有该原理才能从中整理出艺术秩序,凸显荒寒、旷远、低回婉转的气韵,为阴宅的极品。——这才是拉雪兹神父公墓每年大约吸引200万各国旅游者的主要原因之一。

读者已经注意到,在上面我两次动用了唐诗企图去理解、解释欧洲天气晚来秋的坟场诗境。

这是本书稿“一以贵之”的道,即主张四个不同学派的对话,共同去解读“生死学”,尽管在本书中当以基督教神学体系为主。

死亡、墓地是世界普遍现象,所以必须用“世界的性灵”(World Spirituality)去走近、把握。——这只能是基督教以及儒释道组成一种合力语言

这样的对话(Dialogue)是哲学对话,不仅仅限于宗教。比如在我的笔下,欧洲墓地十字架远不是宗教信仰的象征,而是“世界哲学”的最高符号。

作为一个中国人,笔者自然会把儒家观点提出来。比如“舍生取义”这种“生死学”。

漫步在深秋的大坟场,踩着厚厚的落叶,想起杭州西湖“苏小坟连岳王墓,英雄儿女各千秋”,便会深感在人生之旅中的确有高于死神的东西,这便是“舍生取义”。

“朝闻道,夕死可矣”中的“道”和“义”是儒家伦理学一枚金币的两个面。——在欧洲墓地,它也是闪闪发光的,拥有统率地位。

二、“雨湿渡头草,风吹坟上花”

这是唐代诗人孙佐辅的千古绝唱。两句共十个汉字,有一缕淡淡的悲伤和哀愁扑面而来。诗人娓娓朗诵,写来,千古同怀,令人想起另外两句: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如果这种情景发生的地点正好是在大坟场呢?

我便有过这方面的经历。

关于坟头上的花,我欣赏、赞美野花。而且花朵不宜大,以小为最佳。色彩以黄、紫最宜同坟茔相配,作为点缀,尤其是当初秋的风吹动坟上三两点小花,不住摇曳的时候……

若是有座17世纪巴洛克风格的古坟,地处古渡口或地中海海边的山冈上,附近有哥特式教堂的残垣断壁,其荒残美学境界便会达到令人骨惊神悚的层面。

谁有过这样一次内外阅历,也是一种享受。

人生之旅有各种各样的享受,体验古坟坟头上有朵孤零零的小黄花在瑟瑟的秋风中抖动,感受到天地有正气,有浩然之气,当是一种享受。

最后,我想问一问我自己:上述秋风古坟场——高秋独眺,白杨萧萧,牢笼宇宙一团气韵——为什么能在人心中激起那种反应?

这只能是人脑特有的现象。

这是在几十万年漫长进化过程中,大自然上帝(Nature_God)耐心、精雕细琢的结果。用庄子的话,这叫造物者吾师乎,“刻雕众形”。伟哉,造化!

茼兰阿姆斯特舟坟垸人工栽培的大红花,太鲜艳,对“荒残美学原理”是致命的破坏。
但也有人觉得用鲜艳的大红花来衬托一堆干枯的骸骨会产生强烈对比效果。——我承认,自古以来,统一的美学标准是没有的!墓地情况也是这样。
我不赞成墓地凸显生气或生机勃勃的昂扬。死亡哪有兴高采烈的?哪有军乐齐奏、热闹非凡的?

法国尼斯古坟垸的玫瑰,夏日的蓝天飘浮着几片白云,我承认,从中也会透露出一种悲丽,但它的生死哲学力虔则远不及秋风墓地,寒鸦从疏林枯枝上空掠过。
而这是为什么?
我想起两句英文诗:
凡人生中足以令我们悲者,我们则乐以在艺术中见出。
What in Life Doth Only Grieve Us,That in Art We G lad ly See.
这的确是艺术奇妙、独到的功能。古坟坟头上的一朵无名小黄花,一经被秋风吹动,不住地摇曳,这时又恰有三五点寒鸦从上空掠过,又适逄夕阳西下,落日晚霞,富有诗人气质的谩游者便乐以看到这幅画面。
这才是天籁独呜:天地上下,穷变易化,触类引申,含旨遥深。

拉雪兹神父公墓一景。
坟头上是一簇鲜艳、明亮的大黄花,无法莒造出“荒残美学”境界。
盛夏绿茼听暴雨哪有残茼听秋风秋雨具有悲而不伤的大美?
世界本就是一个“虔”字。哀而不伤便是对“虔”的界定。美就是虔,虔即美。虔也是万事的根本。上帝即虔,即尺寸。

阿姆斯特舟一座坟墓前的一簇红玫瑰。
长眠者叫凡·玻维。
死者的后人力图用火热的玫瑰生命映照墓穴中的一堆骸骨,唤起枯骨的复活,亡灵的永生。
不过按中国传统生死观,死而葬地下,形骸归此,符合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这便是天道地道人道了。把三者相加才是神道。没有前三者,神道是空的。

尼斯城市陵园一座墓,有不同色彩的花朵簇拥着。
我承认,这也是一种美景。但其哲学美学力虔远不如“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莒构出来的气垸。
人工栽培的大红大绿花卉产生不出悲壮。只有悲壮才能使墓地雕塑成为韵者。有韵者诗也。无韵者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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