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照片的标题史话
眼下的报纸在刊登新闻照片时会起上一个醒目的标题，无论摄影记者还是读者，都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在20年前，我国几乎所有的报纸刊登新闻照片时都是没有标题的。
因为那时候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基本上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闻照片，而是配新闻照片。既是配新闻，文字报道已有标题，那照片没有标题也就无所谓了（见图1）。久而久之，报纸刊登照片不做标题也就约定俗成了。
1981年年底，我转业进《解放日报》当摄影记者，《解放日报》摄影工作当时在全国省级党报中算是有基础、有传统的，但同样没有标题。那时《解放日报》版面上为摄影记者自己独立采访的、用画面来报道新闻的这部分照片开了个栏目叫《图片新闻》，但在刊发时也只是挂个头花而没有标题。我对这状况感到很不爽，但又无力改变它。
1986年，为评职称我参加了“新闻从业资格”的考试，突击学习了一点新闻的相关知识后，感到刊登文字报道给起标题而刊登照片不起标题是对照片的歧视，于是就萌发了要改变这个状况的念头。
经过我的游说，更由于我当《解放日报》摄影组长后，内外发动，努力向版面提供许多好照片，感动了版面编辑，于是在刊发一些较好的照片时会做个标题。但标题不大，只是比文字说明大一号的黑体字（见图2）。但就是有了这个小小的包装手段后，就让新闻照片在版面上的观感大为提升。尽管我那时没法从理论上阐明新闻照片必须要有标题，但已经从实践中体会到新闻照片必须有标题。
所以，1994年年底我从《解放日报》调到新成立的人民日报社华东分社后，我去找第一任总编辑吴长生，要求新的《人民日报·华东新闻》版刊登新闻照片要有标题。吴总来华东分社之前是人民日报社经济部副主任，当过记者，编过版面，新闻从业经历很丰富，但对报纸登照片要做标题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他第一反应是：“照片要做标题吗？”
我没有因吴总这句不理解的反问而泄气，而是很认真地向他作了将近十分钟的陈述。我说：为什么文字报道刊登时要起个标题呢？那是因为新闻学的教科书上就是这么说的，消息稿成文时须根据全文内容浓缩一段导语，见报时再提炼一个标题。而这些“规矩”又都是为满足读者心理所约定俗成的。读者看报首先看标题，如对标题有兴趣，接着看导语，如果对导语有兴趣，那就会阅读全文。反之，匆匆浏览标题后就放弃。所以，标题对提升文字报道传播效果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现在，我们既然承认新闻照片也是以传播信息的身份出现在版面上，就没有理由不给新闻照片做标题。
我又说：虽然照片是运用直观的形象语言在作报道，但不同的读者面对同一张照片会有不同的解读，如果报纸照片没有一个醒目的标题的话，读者有可能对照片产生误读。所以，无论是为了吸引读者关注照片，还是为了帮助读者迅速理解照片，我们都应当像对待文字报道那样对待所刊登的新闻照片，同样要给照片做个像样的标题。
吴总不愧是一个有着强烈改革意识的资深报人，听了我这番陈述后，马上同意新诞生的《人民日报·华东新闻》版上刊登照片时都做标题。(www.xing528.com)
从此，在我国报界就有了一份给所刊登的新闻照片认真做标题的报纸。不是说这之前或之后，其他报纸的照片都不做标题，而是当时的其他报纸有的做有的不做，比如我原先供职的《解放日报》，而不像《人民日报·华东新闻》版那样必做，更不用说把照片做标题上升到传播的高度来看待。
但实事求是地说，早期的华东版上照片的标题，也就是就着照片做标题，不是太出彩（见图3）。后来，随着版面编辑对新闻照片形象语言的理解和认可，标题越做越亮丽（见图4、图5）。特别是在视觉传播概念在报界日益受到重视以后，华东版上的照片也开始就着版面、就着视觉、就着传播去做标题，这就使得照片、标题与版面融为一体，越来越显出其无穷魅力来（见图6）。
到今天，虽然仍有不少报纸刊登的照片还是没有标题，也有不少报纸有时做标题有时不做，但毕竟大多数报纸尤其是新潮报纸都已经习惯于给照片做标题。这对新闻照片来说，真是个伟大的突破。
在促成报纸刊登照片做标题，促成报纸照片越做越大、越用越多的因素中，有老总对新闻照片独特魅力的理解和认可；也有榜样的力量，比如每次全国会议上，华东版版面总是获奖，总是受到啧啧称赞，这就让很多的报纸加入到“比学赶帮超”的行列中；更有市场这只无形之手的幕后推动，报纸放在报摊上竞争，头版照片醒目、标题精彩的报纸肯定好卖。但不管因素有多少，华东版在其间起到了开创性的示范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每当我回想起这段历程，我心里总是感到十分的欣慰，因为这里有我的贡献啊！
但就在媒体日益重视照片，在不断深入研究报纸照片的采集和编辑等专业话题时，作为媒体人摇篮的新闻院校，对照片的认识依然很肤浅，更谈不上对新闻照片的编辑和包装等专业话题进行深入探讨。
最近，人民图片网从上海某高校新闻系来了个实习生。实习两个月后，他对新闻照片有了兴趣，也对给新闻照片做标题有了感觉。于时他回校给指导老师提出，毕业论文想写新闻照片的标题制作这个题目。谁知指导老师不同意，理由是：你写这个题目，没有人能指导你，结论是：你还是好好去写经济报道方面的题目吧。
张斌听了以后很感慨地对我说，你用十分钟时间说动吴长生，开创了照片制作标题的“新时代”，不是你张蔚飞行，而是吴长生行，他是真正的报人，他懂；可惜现在大学里的老师就不是吴长生了。——张斌这句话让我回味了很久，于是，促成了我再忙也要把这篇博客写出来。
2007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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