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80年代发生的中法战争,以中国军事上的胜利和外交上的失败而告终。“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这一离奇的结局多少年来使人迷惑不解。为了探究此次中国外交失利的原因,本文拟从战争中列强的干预进行剖析,以期找到问题的答案。
近代史上的中法战争,是法帝国主义侵略越南、中国,中越人民为保家卫国而进行的一场反侵略正义战争。但是,由于当时的国际背景是19世纪70年代以后,世界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阶段过渡,因此,战争不是孤立的事件,它不可避免地带有国际性质:法国拼命地用武力夺取越南,加紧侵略中国;英、德、日、美等国也想趁火打劫,希望从中扩大自己的影响和权益。就某种意义上讲,这次战争实际上是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的前奏,是西方国家既争夺又勾结的一次恶劣表演,是它们集体绞杀中国阴谋的暴露。不过,由于这些帝国主义国家的发展有先有后,地理位置距离中国有远有近,在华的利益有轻有重,因而在手法上也是或明或暗,多种多样的,有的是公开的助法为虐,有的则玩弄狡猾居间“调解”。但不管其手法如何的不同,它们的目的都是要从中国的身上割取一块肥肉,帮助法国打败中国。这既是它们的共同需要,也是它们一致的战略方针。
首先是日本。日本是与中国为邻的帝国主义国家。明治维新以后,日本的垄断资本有了迅速的发展。对外方面,日本的侵略矛头首先是朝鲜和中国,而朝鲜又是日本的“渡满桥梁”,因此日本侵略中国,必先侵占朝鲜。这和法国侵略越南、中国的情况十分相似:当时的越南、朝鲜,都是中国的藩属国,它们都被法、日帝国主义看作是侵略中国的跳板和桥头堡;法国欲建立一个包括印度支那和中国西南地区在内的“法兰西东方帝国”,日本则想建立包括朝鲜半岛和中国东北地区在内的殖民地;法、日的对手都是懦弱腐朽的清政府,它们侵略计划的第一步是要分别夺取越南、朝鲜,使之脱离与中国的宗藩关系;法、日都是帝国主义国家,所不同的是法国是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而日本则起步较晚。由于以上相似原因,法国发动侵略越南、中国的战争,对日本的垄断资产阶级无疑是个信号和鼓舞。日本以法国为榜样,决心在朝鲜发动政变,让朝鲜脱离中国的保护;在军事上日本与法国南呼北应,牵制中国,构成南北夹击中国的态势。所以,早在1883年10月中法战争爆发的前夕,日本政界就主张“法日同盟”“互相提携”,共同对付中国。1884年8月,马江海战以后,日本朝野上下纷纷要求“乘中法战争之机出兵朝鲜”,并派员赴法,加紧与法勾结,要求法支持日本在朝鲜发动政变。法国对此认为是绝好时机,指令法驻日公使出面,保证向日提供军事援助,以便“互为声援”。于是,日本利用中法战争之机,发动妄图谋求朝鲜“独立”的甲申武装政变。
日本策动甲申政变之际,正是中法战争激烈进行之时。法国茹费理操纵众议院于1884年11月28日不但批准了该年1600万法郎的军事开支,而且还通过了4300万法郎作为1885年第一季度的军事拨款。与此同时,法国海军封锁了台湾海岸,台湾守军告急求援。清政府命令南北洋大臣及两广总督组织应援。但是,由于日本策划朝鲜甲申政变,“南北兵轮以朝鲜事起而议寝”,北洋援台兵轮因“朝鲜有倭变调回”,张之洞的五营粤勇及军事物资亦未能运济台湾[1],从而给台湾的抗法斗争带来很大的困难。在陆路战场的西线方面,1884年11月下旬以后,清军包围了宣光,法军已成瓮中之鳖,缩颈待毙;东线方面,法军则乘日本在中国北方骚扰之机,连续攻占郎甲、船头,直逼广西边境,随后又乘胜分兵西向,解了宣光之围。
日本一手策划的朝鲜甲申政变,虽然由于种种原因而破产,但它是在中法战争关键的时刻发动的,这无异于从中国的胁下猛戳一刀,迫使清政府在抵抗法国的同时,不得不以较大的精力去对付来自东北方面的威胁。这样就加速了清政府对法早日议和的外交步骤,迫使它在临洮、镇南关大捷之后,不得不乘胜议和,以便早日结束中法战争。因此,中法战争时期的日本,是法帝国主义的头号帮凶,是列强扼杀中国的一个主要刽子手。
其次是德国。1870年普法战争后,法德的关系十分紧张。德国的对外目标仍是摧毁法国,称霸欧洲。它时时担心法国因不甘心失败而重新聚集力量,进行复仇。俾斯麦十分担心法俄联盟会使它在东西两线同时作战,因此便用尽一切手段来孤立法国,反对俄国。1879年,德国和奥匈帝国结成同盟,便是反对法、俄的一个重要步骤。为了实现孤立法国,称霸欧洲这一战略目标,德国在外交政策上的另一手法便是鼓励法国对外扩张,以转移法国的视线,避免在欧洲与德国冲突,同时也可遏制英国。德国这一战略意图,表现在中法战争中,便是支持法国侵略越南、中国,用牺牲中国的权益来换取法、德在欧洲的缓和。因为法国在远东陷得越深,那么它就无暇西顾,德国在欧洲的霸主地位就会更加巩固。而当时的德国由于距离中国遥远,它的力量暂时处于劣势,中德贸易仅占德国外贸额的0.4%,因此从全球战略考虑,德国必然采取牺牲局部利益以为其总战略服务。德国的这一政策,使法国没有后顾之忧,从而助长了它在远东地区的扩张。
清政府对德法因普法战争而加深的矛盾有所了解,并想加以利用以达到遏制法国的目的。早在中法战争爆发前,朝中大臣,如翰林院侍讲学士陈宝琛、御史张佩纶等就上书皇帝,分析普法战争后法德间的紧张形势,指出法国在欧洲的最大敌人是德国,它在远东用兵的后顾之忧也是德国。中国要对抗法国,就必须联络德国,使之“阴为我助”;即使不能建立中德同盟,但也可以牵制法国,达到“分其势而扰其谋”的目的。为此,他们主张采取“远交近攻”的方针,即:在北圻,派兵入越,与法对峙;在欧洲,应密令驻德使臣加紧对德国人的外交活动,以期建立中德“稳固的邦交”;同时向德国大量购买战船、军火,让德国人获得实惠,“借商务以笃邻谊”。
此外,还有少部分人主张把台湾像香港、澳门一样,让给德国,以取悦于俾斯麦,同德订立互助同盟条约,使德出兵帮助中国。这种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无耻卖国谬论,理所当然地遭到人们的唾弃。但对于建立中德同盟,寻求德国帮助,以及大量向德国购买军火的意见,清政府都一一采纳,并付诸实施。马江海战爆发,德国驻福州领事谴责法国违背国际公法。清政府认为此举表明德国“与我睦谊显然”,随即电令驻德公使李凤苞加紧活动,请求德国“设法助我”。
清政府想利用法德的矛盾并采取远交近攻的方针,这在外交策略上不仅是可能的,而且也是必要的。但问题是清政府对帝国主义的本质缺乏认识,对它们之间既矛盾又勾结的关系更缺乏了解。其时法德虽有矛盾,在中法战争中德国口头上对法国的军事行动有不满等表示,但要它帮助中国打败法国是不可能的。俾斯麦曾直言不讳地说:“虽然我愿意同中国人友好,但是出于毗邻的直接原因,保持我同法国的关系对我更为重要。”(《法国外交文件集》第5卷)而清廷欲“使德助我”的想法,更遭到俾斯麦的断然拒绝:“倘以兵助,则本国受敌,万不可。”清廷要德出面调停,也遭到俾斯麦的婉言谢绝:“德法有芥蒂,他国调停较妥。”(《中法战争》五,第540页)马江海战后,俾斯麦甚至为法国政府出谋献策,他对法大使说:“如果我是法国政府,我就会加强海军的力量,严格地对台湾实行封锁,占有这个岛屿,作为你们要求得到赔偿的最有价值的抵押品。”(《法国外交文件集》第5卷)事实上,法国正是按照俾斯麦的意见,封锁台湾海峡,占据澎湖作为担保,以向中国施加军事压力的。
德国一面怂恿法国侵略中国,另一面又在某种场合对中国表示一点同情和支持。如:他们也允许清政府雇募德国退役军官、水师总兵式百龄(万里城)到北洋教习水师,但不准现役兵官赴华供差[2];售卖给中国两艘铁甲舰“定远”“镇远”号和一艘钢铁船“济远”号,以及克虏伯厂制造的大炮、军火;德国外交官员曾对中国驻德公使说过“惟望中国水陆攻剿,能挫法人之凶锋,能扫北圻之巢穴,则法人即不敢添兵益饷”[3]等同情的话语,等等。但这些都是德国玩弄的两面手法,其目的也是为了在远东拖住法国,“要法国越多惹麻烦越好”。这样德就可以扩大在中国的影响,并利用战争为德国的军火商多赚取利润。德国公使巴兰德甚至想乘机谋求在中国获得修建铁路的权益。1885年3月,法军在北圻全线溃败后,德国外交部约见清驻德公使许景澄,转达俾斯麦的意见:“谅山战胜,可乘机议和;否则,战祸无已。德、法有嫌,故劝中国。”[4]俾斯麦又在战争的关键时刻,帮助法国摆脱厄运,胁迫中国与法国妥协。他的意见,对于中法迅速结束战争,无疑起了促进的作用。
再次是美国。19世纪中叶,美国经过南北战争后,其经济有了飞跃的发展,迅速地赶上并超过了老牌的英、法等国,在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美国垄断组织经济迅速发展,国内市场已不能满足要求,因而迫切需求拓展海外殖民地,进行资本输出。但由于美国是个年轻的资本主义国家,在海上尚不能与英、法争雄,因而在远东的影响较小。到了70年代至80年代,美国资产阶级的注意力才渐次转向亚太地区。中法战争时期,美国在华的商业利益虽有长足的进展,但仍不能与英、法匹敌,因而试图通过政治外交,以扩大其在华权益。在此期间,美国驻华公使杨约翰通过他与李鸿章的私人关系,不断利用“调停”来取得清政府的好感,用一些甜言蜜语,如说什么“本大臣于力所能行之事,均愿如贵署之意,尽力相助”[5]“希望中美两国成为朋友”等等来笼络清政府,为其扩大在华影响,攫取更多的权益这一宗旨服务。在中法战争爆发前,杨约翰就以“中国不具备对付任何军事强国进攻的条件”为词,劝说中国不要同“世界上的第二军事强国和拥有第二大海军力量”的法国对抗,另一方面则劝说法国不要发动战争。当然这和已经决定侵略越南、中国的法国既定方针相去甚远,为法国所拒绝。马江海战后,美国帮助法国胁迫清政府接受赔款条件,甚至建议清政府将一块海岛闲地租给法国。这一建议遭到中国的拒绝。法国则坚持要求中国立即执行《天津条约》,赔款或给予其他补偿,否则将诉诸武力。此后杨约翰又出面调解,向法方提出中国军队撤离东京、法军暂时占领基隆、停战六个月和美国裁决四项条件。法国则通过美国提出:①订立中法商约,由法起草。②中国赔款500万法郎。③法国仍占据基隆、淡水,直至中国履行天津条约。④上述条款和通商章程履行后双方撤兵。后来由于中国坚决不同意②、③两项,杨约翰的“调停”才宣告中止。
美国在中法战争期间,竭力充当居间“调停”角色的原因,正如帝国主义分子赫德所说:“如果没有别的国家帮助法国,中国人在软下去之前,将恶战一阵……如果法国和俄国想要瓜分中国,攫夺大片土地,其他国家也许要作同样要求,在大家没有解决办法的时候,可能同喊‘住手’。”[6]“美国公使杨约翰正在按美国路线操纵这事。”[7]另一个帝国主义分子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杨约翰不过利用调停为借口,试图为美国的商行获得特殊的利益和特权。[8]事实上,杨约翰在和李鸿章的谈判中,就曾多次提出美国帮助中国修建铁路,以谋求取得更多的商业利益。可见美国仍是站在帝国主义的立场上,并没有帮助中国打败法国。
再看俄国和葡萄牙。俄国自废除农奴制后,资本主义得到迅速发展,但封建残余仍大量存在,在整个资本主义世界总产值中所占比例很小。俄国在资本主义急速发展的同时,不断向外扩张,与英国成为亚洲的两霸。19世纪60年代,沙俄吞并了我国东北地区10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1881年通过《伊犁新约》又攫取了我国西北部的广大地区。中法战争中,它觊觎我国的东北和朝鲜,但由于其时与英国在西亚阿富汗、西南亚波斯等地争夺十分激烈,因而暂时无力东顾。在欧洲,俄国与法国结盟,对抗德国。中法战争中,它主张及早结束战争,因为战争时间的延长必然会削弱法国从西部牵制德国的力量,从而增加德国在东方对它的压力。沙俄在中法战争中的活动虽然不如英、德、美等国明显,但它支持法国、压迫中国的立场是显而易见的。1884年底中法战争进入白热化之时,俄国加紧在太平洋扩建不冻港,并趁朝鲜内乱之机,准备趁火打劫,帮助法国,给中国造成困难。当时的俄国报纸就竭力鼓吹出兵占领朝鲜,说:“绥芬河离朝鲜仅二十五海里。现俄欲于太平洋面冬天不冻之处,开一海口。朝鲜内乱,正天授俄人机会,不宜坐失。中俄必有决裂之日。朝鲜一隅,务宜捷足先得也。”[9]这一情况,引起了清政府的关注。1884年9月10日军机处寄给驻俄公使曾纪泽的电文中说:“闻法人有与俄、倭密约,明年法犯北洋,俄犯吉林,倭攻朝鲜,以图牵我兵力之说。俄国有无举动,着曾纪泽密察,随时电闻。”[10]当时沙俄与法、日有无密约,现在还未见到正式的材料,但上面提到的俄国、日本在朝鲜和太平洋地区的行动,便是他们与法国勾结、南北夹击中国、牵制清政府的明证。
不仅如此,连西欧小小的葡萄牙在中法战争中也与法国有勾结。史书记载,中法战争期间,法葡曾订立密约,法国利用澳门有公路通向广东省城之便,拟由此路直扑广州,如果得手,即将法国所占有的澳门地界酬谢葡萄牙[11]。
最后是英国。英国是个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19世纪70年代以后,英国逐步丧失了工业垄断的地位,被后起的德、美赶上并超过,但它在对外贸易、造船业、纺织业等方面仍然领先,在资本输出方面占绝对优势。由于工业垄断地位的丧失,促使英国资产阶级拼命向外扩张和掠夺。在远东,英国拥有巨大的政治、经济优势,俨然以霸主自居。中法战争前,英国占中国对外贸易总值的70%以上,沿海航运业的50%,以及外人在华公司的三分之二左右。中国海关也主要控制在英国手中。为了维护和巩固其在华利益与长远利益,英国不愿意战争的继续扩大,曾几次试图干涉中法战争。一方面,英国不愿意中国的市场因长期敌对行为而耗竭,怕“五年战争,可以完全扼杀二十五年的贸易”[12];另一方面,它担心“中国的任何胜利,一般说来对欧洲人会有严重的后果”[13]。因为,中国抗法战争的胜利,必然激发和鼓舞中国人民的爱国热情,从而掀起更为声势浩大的反抗外国侵略者的斗争,最后导致把西方列强统统驱逐出去。早在中法战争爆发前,即1883年6月,英国下议院开会,议员宝历就说:“越南一役,中法二国甚形龃龉,必有决裂之势。倘兵衅构成,相与从事戎行,则兵连祸结,道路梗塞,商旅不行,甚非我英国之福也。”英国首相也说:“今日事莫重于保守太平之局,断不能袖手旁观,任中法构成兵衅也。盖亚洲安危关乎欧洲通商者其利害为甚大,若有兵衅,不独有碍于英国,并有碍于各国也。”[14]
中法正式开战后,英国积极插手干预,除以上原因外,还有其全球战略考虑。虽然在对华贸易总值中,英国占了70%以上,但这个数字在其全世界的贸易总额中,只不过占5%~6%;而在埃及的苏伊士运河和阿富汗问题上,英国和法国、俄国还有更大的利害冲突。因此,在对华政策中,一方面英国从全球战略出发,也为了维护其在华利益,尽量避免同法国冲突,并随时威胁、压迫清政府对法国妥协、让步,在基本满足法国的条件下,结束战争,用牺牲中国的利益来换取对法国的缓和,按帝国主义分子赫德的话说,就是要使中国人“在法国的菜篮子里多装些鸡蛋”。另一方面,英国又设法避免法国势力的过分扩张,限制其军事活动在自己允许的范围内,使之不妨碍英国的利益为止。
基于以上方针,英国在中法战争中,多次充当居间调停的角色。同时又因美、德也在插手调停活动,怕“厨子多了,会打翻汤”,因而竭力排斥他国,以达到独揽调停活动,扩大自己在华利益和影响的目的。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十分贪婪地表示,要“把整个事情(调停)抓在手里——单独的抓在我手里”[15]。
1884年5月,税务司德璀琳与法军福禄诺秘密商定,并由李鸿章与福禄诺签订中国承认法国占有全部越南的《天津条约》之后,英国对于中国官员“依靠柏林”和德国,因德璀琳的斡旋其势力和利益正在增长而感到担心。总税务司赫德在给金登干的信中表现了他的顾虑,说:“对于他(指德璀琳)正在增长的权势,我所畏惧的倒不是他将取代我的地位,而是德国的势力将因他而高涨,英国的势力衰落下去,但每个人都有他得意的时候,我的得意日子也许快完了吧!”[16]在赫德发出哀鸣后不久,他们便很快发现可以利用的机会已经到来。1884年10月以后,英国抓住“美劝中国付赔偿,中国愤怒,不肯付赔款或割让土地,不信任美国的调停”和“德国也劝中国付赔款……现在正是好机会,如英国劝中国不付赔款,可以与中国成立永久联盟,而成为在东方为首的强国”[17]的机会,以交涉归还法舰扣留的海关“飞虎”号巡船为契机,将调停的领导权夺了过来,死死地抓在手里,从而操纵中国外交,最后导致清政府丧权辱国的《中法会订越南条约》的签订。
当时的中国社会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状态,清政府是个腐朽无能的政府,在政治、经济、外交方面均无独立自主可言。由于中国政府的经济收入有三分之一以上来自海关,而海关又作为赔偿外债的担保,几乎全部操纵在外国人手里,因此清政府在财政和外交方面便表现出较大程度的对外依赖性,一切靠洋人去谈判,并听任他们摆布中国的命运,只要表面上保全大清帝国的“威望”“体面”就行。而帝国主义分子赫德等人,凭他多年对中国的观察和特有的政治嗅觉,看清了清政府的虚弱实质和死要面子,一方面向清政府施加压力,用战争和法国的强大来胁迫清政府让步和就范,另一方面又劝说法国当局满足清政府保全“威望体面”的虚荣心理。这样做的目的,是使法国得到更多的实惠。
另外,赫德通过对当时的国际形势和中、法双方力量的分析,得出了“法国劳师远征是必会疲敝的”“中国如果真能打到底的话,它会赢的”的结论。但为什么他要竭力出面调停,“必须用任何方法把中国拖住”,不让中国取得胜利呢?除前述为了维护英国的利益外,还为了维护西方列强的整体利益。他说:“战争拖得越久,中国越不会退让,也越可能发生对中国有利的事,像欧洲方面的纠纷,反对法国的外力干涉……”[18]尽管英国和法国、德国、俄国有着尖锐的矛盾和利害冲突,甚至在埃及、阿富汗等地的冲突中双方剑拔弩张,但由于西方列强在华的总利益休戚相关,命运与共,因而它们的目标就是要绞杀中国,让中国在战争中失败。赫德的“拖住中国”、不让中国胜利的方针,便是帝国主义列强总战略的具体实施和部署。他的调停活动,实际上也就是协调西方列强的行动,来共同对付中国,阻止“可能对中国有利的事”发生。于是,在帝国主义列强的干预下,中法战争便以中国外交上的失败而告终了。
(原载广州《东南亚研究》1989年第3期,中国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中国近代史》1990年第2期全文转载)(www.xing528.com)
【注释】
[1]《张文襄公全集》卷216。
[2]《中法越南交涉档》五,第2685页。
[3]同上书,第2218页。
[4]《中法战争》六,第367页。
[5]《中法越南交涉档》五,第2675页。
[6]《中国海关与中法战争》,第174页。
[7]同上书,第144页。
[8]《十九世纪的德国与中国》,第201页。
[9]《中法越南交涉档》五,第2682页。
[10]《中法越南交涉资料》,《军机处寄出使俄、英国大臣曾纪泽电》,光绪十年七月二十一日。
[11]《军机处寄钦差办理广东防务彭玉麟等电旨》,光绪十年七月二十一日。
[12]《中国海关与中法战争》,第62页。
[13]吉南:《1880—1885年英国对华外交》,第150页。
[14]《中法战争》三,第20-21页。
[15]《中国海关与中法战争》,第177页。
[16]同上书,第158页。
[17]同上书,第52页。
[18]《中国海关与中法战争》,第1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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