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983年）是刘永福黑旗军援越抗法的著名战役纸桥大捷一百周年。1883年5月19日，黑旗军在河内西郊的纸桥击毙了法国侵略军司令李威利，取得重大胜利，大长了中越人民抗法的信心，大灭了侵略者的威风，使敌人“一闻公（指刘永福）名，心胆俱裂，不敢回首一视”（黄海安：《刘永福历史草》）。击毙法酋李威利的是谁？李威利又是怎样被击毙的？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归结起来，有如下五种说法：一说是李威利受伤被俘后，于怀中掏出手枪自杀；二说是法军失败后，李威利作殿军，为夺回丢失大炮，中弹殒命，部下将其尸体和大炮抢回；三说是李受伤后，叫部下开枪把他打死；（《越法战书·癸未四月份军报》，载《中法战争资料丛刊》第三册，第12、第6、第7页）；四说是李“活着的时候落在黑旗军手中，并在怀德府稻田中被斩首”（马罗尔：《李维业远征记》）；五说是被黑旗军先锋杨著恩击毙（李健儿：《刘永福传》，第138页）。
这几种说法，哪种比较符合事实？经查证，前三种说法，均出自法人的报纸新闻，他们企图把李威利之死说成是他被俘虏后开枪“自杀”，甚至打死了黑旗军看守之副头目；或是法军败后，他还去争夺丢失的大炮；或是受伤后叫部下开枪把他打死；等等。其用心有二：一为李威利涂脂抹粉，企图把他描绘成“壮烈牺牲的英雄”；二是竭力贬低黑旗军的功绩。但是他们欲盖弥彰，反倒露出了马脚：第一，李威利被俘后，处在黑旗战士的严密监视之下，岂有从怀中掣出手枪打死看守者而后又自杀之理？第二，他叫部下开枪把他打死，或部下将其尸体和大炮抢回，若如此，怎么后来法人又遣河内总督阮有度用十万重金来赎尸呢？很明显，前三种说法均是法国侵略者自欺欺人之词，不足为凭。第四种说法，即李威利被俘后，被黑旗军斩首于稻田中，随后法人用重金来赎。这在敌我双方的材料中均有佐证。但从当事人黄海安、唐景嵩的材料中，均说法人派河内总督阮有度来赎尸时，黑旗军尚不知击毙了李威利；等到得知时，才“蜂拥出去”“分其尸体”。可见李被俘后，斩首于稻田中一说亦不可靠。李威利在纸桥之战中，被黑旗军击毙，是确凿无疑的，但究竟是谁击毙了这个侵略军头子呢？因为按当时的奖赏规定，法军士兵首级一百两，将官首级每多一画加二十两。李威利是七画将军，如果谁打死了他，肯定会有人出来报功请赏的。然而没有。因此第五种说法就是十分可信的了，即打死李威利的是后来因伤重死去的黑旗军右翼先锋——杨著恩。杨是刘永福手下的名将，骁勇善战，每阵当先。纸桥之战前夕，他慷慨请战，说“见洋人而能忍者，非人也！虽死愿任先锋！”（唐景嵩：《请缨日记》）1883年5月19日，杨著恩率领前锋战士，兵分三队，一队占据桥旁的关帝庙，一队在庙后接应，他自领一队扼守大道。布置刚定，敌人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桥东。黑旗军旗开得胜，首先把法军副司令韦医击落于桥下。后来敌人稍退，席地狂饮，并趁醉进攻，冲过桥来，前后夹击杨著恩。著恩双股中弹，倒地，亲兵要扶他退出阵地，但他坚决不肯撤退，仍坐地上，继续进行战斗。后来右手腕被敌人打断，他就用左手射击。此时他望见前面树林前有敌将骑骏马、持指挥刀、佩金色肩章者，知是法军大将，亟欲举枪击之，“因伤重不兴，乃卧而翘一足，用足趾架枪杆，捩枪以待。安南本炎热，黑旗多赤足，或着草履。杨得以足趾夹承枪杆，见佩金色肩章者渐近，即对准发一弹，适击中其头部，落地而死。杨亦伤重而逝”。纸桥之役后，全军欢庆，“有卒当场睹杨智仁（即杨著恩）枪杀李威利者，酒酣耳热，乃面众而言曰：‘吾亲见杨快狗大哥枪杀李威侣’。”（李健儿：《刘水福传》，第141页）这种说法，我们还可从云贵总督岑毓英在光绪十年（1884年）九月初二日的奏折中得到佐证。奏折说：“杨著恩，系该提督（指刘永福——引者）部下得力管带，前在怀德枪毙法酋李威利，该监生亦即力战捐躯。”（《中法战争资料丛刊》第五册，第609页）
由上可知，在著名的纸桥之战中，杀死法国侵略军头子李威利的是黑旗军先锋将领、中华民族的英雄杨著恩。(www.xing528.com)
（原载河南《史学月刊》198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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