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战争一百周年纪念及其正义战争

19世纪80年代发生的中法战争（1883—1885年），到现在已经整整一百周年了。这次战争，是近代史上法国侵略越南、中国，中越两国人民为保家卫国，共同反抗法国侵略而进行的一次正义战争。战争的结果，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致使法国“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越南终于沦为法国的殖民地，中国也进一步变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这次战争，中国人民直接用鲜血支援了越南人民抗击法寇的侵略，保卫了祖国的神圣南疆，在中国的近代史上留下了光辉的篇章；中国英雄儿女所表现的可歌可泣的爱国主义精神，一直鼓舞着千百万人前仆后继地为争取民族的独立、自由和解放而英勇斗争。

17世纪末叶以后，西方殖民主义者不断地向东方入侵，为瓜分殖民地而进行了拼死的争夺。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用炮舰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使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越南也于1858年《西贡条约》签订以后，开始变成法国的殖民地。到了19世纪70年代，法国侵略者占领了越南南方，并向北方进攻，企图占领整个越南，进而以此为跳板，侵入中国的西南地区。及至19世纪80年代，世界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走向垄断阶段，即向帝国主义阶段过渡，西方国家加紧对外掠夺和剥削，“开始了夺取殖民地的‘大高潮’，分割世界领土的斗争达到极其尖锐的程度”（列宁：《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以镇压巴黎公社起家、代表法国垄断资产阶级利益的臭名昭著的茹费理政府，从19世纪80年代一开始，便疯狂地向越南、中国入侵。1881年7月，法国议会通过了拨款240万法朗提案，作为侵略越南的军费开支。次年3月，又派交趾支那海军舰队司令、海军上校李威利率军5000人，战舰28艘，向越南北圻进攻，先后占领河内、南定和越南首都顺化，强迫越南政府签订了第一次《顺化条约》，把越南完全置于法国的“保护”之下。在强敌入侵，眼看要成为亡国奴的情势下，越南人民在中国的黑旗军首领刘永福的领导下，积极地开展了抵抗法国侵略者的斗争；越南政府也先后两次遣使向清政府求援，要求派兵援助抗法。清廷迫于国内人民的压力和自身的利益，在经过争议之后，决定从云南、广西两路派军进驻北圻。1883年底，法国议会通过拨款2000万法郎、追加军费900万法郎、增派15000名侵略军到北圻的提案。茹费理穷凶极恶地叫嚷：“凡中国兵所据的兴化、山西、北宁三城都要取来，不能顾惜！”于是，中法战争爆发了。

中法战争一开始，清军分为两路，一路由广西布政使徐延旭率领粤西防军6000人，出镇南关，驻守北宁；一路由云南布政使唐炯率领滇西防军800人，出马白关，驻守山西。以后随着战事的进展，两路军队均有所增加。东线桂粤军队达49营约18000人，西线滇军最多时（归国前）达5万余人，加上刘永福的黑旗军12营5000人，越南阮光碧的2万人，共约75000人左右。

法国方面，派遣远东舰队司令孤拔率军6000人，带了200多门大炮和500多部满载军火弹药的车辆，分乘12艘兵舰、40多艘民船，从河内出发，向山西进犯。驻守山西的唐炯所部和驻守北宁的徐延旭所部，由于出关前接到清政府“第不可衅自我开，转滋口实”“法人并未与我失和，我军总以剿办土匪为名，未可显露作战之迹，致启衅端”的命令（《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五），因而处于进退维谷、被动挨打的境地。加之统军主将昏庸无能，毫无布置，又不互通声息，这样就使山西、北宁两地相继落入敌手。接着，法国又施展了一打一拉、软硬兼施的伎俩，强迫清政府于1884年6月签订了卖国屈辱的《中法简明条约》。条约规定：中国承认法国全部占有越南；中国军队撤回国内；法国商品可从云南、广西自由输入中国内地；等等。不久，法国又强迫越南缔结了第二次《顺化条约》，使越南最后变成了法国的殖民地。

《中法简明条约》签订后，法国侵略者得寸进尺，要求清政府迅速撤兵，声称无论“和与不和，三日内定要谅山”，又咄咄逼人地要求清军“或是投降，或是退到中国境内”。随即开枪打死清军代表，炮轰清军的观音桥阵地。面对法军的猖狂挑衅，中国军队忍无可忍，被迫进行自卫还击，打死打伤法国官兵百余人。这就是1884年6月震动中外的谅山事变。谅山事变中，法国侵略者没有捞到什么便宜，于是转而对清政府施加外交压力，把破坏《中法简明条约》的责任推给中国方面，要求中国赔偿军费两万万五千万法郎。并扬言要派海军中将孤拔率领舰队进攻中国，以威胁清政府答应上述无理要求。在侵略者的严重挑衅面前，清政府没有采取任何积极的抵抗措施，反而乞怜于英、德政府，幻想通过列强调停来挽救危局。然而帝国主义都是一丘之貉，最后和谈调停不得不宣告破产。

1884年8月，法4艘军舰驶入台湾基隆港，将基隆炮台全部击毁。台湾巡抚刘铭传率领驻台将士奋勇地抵抗了法寇的入侵，打死打伤法军100多人，将侵略者全部赶回海上。但是，法国侵略者并不死心。8月23日，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率领军舰8艘（计14500吨）、水雷艇两艘、士卒1790人，袭击了马尾港的福建海军。由于清军事先得到“严谕水师，不准先行开炮，违者虽胜亦斩”的命令（唐景嵩：《请缨日记》，卷四），因而再次处于被动不利的地位。海战一起，福建将士还未来得及起锚，便遭到法舰炮火的猛烈攻击。清军被迫仓促应战，结果在不到30分钟内，中国方面有11艘兵舰（计6500吨）和13艘旧式炮船被击沉，海军将士伤亡者约2000人。马尾海战的失利，完全是由于清朝的投降主义路线和官吏的昏庸腐败所造成的。然而，广大的中下级官兵所表现出的不畏强敌、勇敢战斗的精神，则是永为后人所景仰的。例如，福建海军军舰“振威”号管驾许寿山，在法兵舰首先开炮后，立即下令砍断锚索，开炮还击。此时法舰两艘向“振威”号围攻过来，“振威”的舵轮被击坏，船体被击穿，但舰上的官兵仍然顽强奋战，继续向敌舰发射一发发炮弹。后来法舰“得士达”号横冲过来，“振威”号抓住时机，决定开足马力，与它相撞，同归于尽。不料另一艘敌舰从侧面发来一枚鱼雷，命中“振威”号，该船随即爆炸沉没。但就在它快沉没的一瞬间，这艘仅有500吨的小炮船，最后还发射了一发炮弹，重伤法舰舰长和两名士兵。

马尾海战后，清政府不得不正式宣布对法作战（1884年8月26日）。一方面命令桂、滇军队收复北圻，另一方面又派人和黑旗军联络，给刘永福以记名提督的官衔，令他准备进攻宣光。10月，孤拔进攻台湾受挫，转而进攻浙江镇海，次年3月被镇海守军击成重伤，最后死在澎湖岛上，从而结束了这个刽子手罪恶的一生。

陆路方面，1884年12月，西线丁槐率领的滇军、唐景嵩率领的桂军，以及刘永福率领的黑旗军，一起向法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包围北圻重镇宣光城达70余日，使城内粮尽弹绝。城中法军不得不用玻璃瓶和竹筒装着书信，投入红河内，向法人告急。黑旗军早就料到敌人会来增援宣光，便将计就计，于宣光下游十里处的左旭埋下火药两万斤，把5000多名河内援军炸得血肉横飞，尸首狼藉。但东线方面，新任广西巡抚潘鼎新畏敌如虎，他完全执行李鸿章的卖国投降政策，在法军还未到来前，首先放弃谅山，退回关内。1885年2月，广东陆路提督、白族将领杨玉科英勇杀敌，不幸中炮身亡，为国捐躯。谅山、镇南关相继失陷。法军东线得手后，回师增援宣光，滇军、黑旗军孤立无援，只好撤了宣光之围。(www.xing528.com)

镇南关的失陷，激起了国内人民强烈的不满和愤怒。在人民的支持下，67岁的老将军冯子材，毅然就任东线前敌主帅。他收集了清军残部，选择了镇南关内十里处的关前隘为与敌决战的主要战场，并在隘口修筑了三里多的长墙，墙外挖沟，沿山又修建了许多炮台，在军事上作了周密的部署。1885年3月23日，法军统帅尼格里率军万人，分三路直扑关前隘长墙，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枪弹积地盈寸。是日，冯身先士卒，独挡中路，他的两个儿子和全体官兵也跟随他猛扑敌人，同法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经过三天三夜的拼搏，清军获得大胜，杀死侵略军1000余名，军官数十名。26日，清军收复文渊州。28日，攻克谅山，法军统帅尼格里受重伤，大队法军仓皇逃窜。清军乘胜跟踪追击，过关斩将，直下谷松、屯梅，又向郎甲、船头进军，准备收复北宁。此时法军失去指挥，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遗弃辎重、弹药无数，把13万银元和无数袋面粉、山炮扔到河里，把留下的两百坛烧酒通通打破，还有八百袋大米、谷物和食盐，先戳穿了，然后混合起来，践踏了事。这次战役，连法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入中国以来，从未受此大创。”（《李文忠公全集·电稿》卷五）

与此同时，西线战场也获得了临洮之捷的辉煌胜利。由云南开化府（今文山）苗、壮族首领竹春、陶吴、徐恩、黄明等率领的1000多人的民族军，在临洮之役中，“包打头阵”，英勇杀敌，同刘永福的黑旗军和滇军一起，击败了法国红衣大裤囊兵1000多人，接连收复了临洮、广威、老社、鹤江、黄冈屯等十几个州县。中路的唐景嵩部，也于此时攻克了北圻名城太原。

中国在北圻战场的胜利，特别是镇南关大捷和法军的大溃退，在巴黎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和惊慌。在举国一致的声讨和示威声中，1885年3月31日，战争贩子茹费理内阁倒了台。这天，成千上万的法国群众到议会门前示威，高呼“打倒茹费理”的口号，茹费理吓得偷偷从侧门溜走。当他过桥要到一个广场的时候，群众发现了他，立即将他包围，要把他推下河去喂鱼。

镇南关、临洮的巨大胜利，使法国在政治、军事上都陷于被动、混乱的境地，形势变得对中国十分有利，只要一鼓作气地继续前进，把法国侵略者赶出越南是完全可能的。然而令人万分痛恨的是，正当中国军队取得节节胜利的时候，卖国投降的清政府却把这些胜利当做向敌求和的资本，命令前线停战撤兵了。三军闻之，无不痛惜扼腕，纷纷要求出战，要清政府撤回这个无理的命令。但腐朽的清政府，一方面威胁说，谁要不执行命令，就得军法从事；另一方面又通过卖国贼李鸿章授权给中国海关总税务司赫德，派中国海关驻伦敦办事处税务司的苏格兰人金登干到巴黎同法国政府谈判。1885年4月4日，金登干代表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巴黎停战协定》，规定两国遵守《中法简明条约》，中国从越南撤兵，两国同时停战。同年6月9日，李鸿章与法国驻华公使巴德诺在天津正式签订《中法会订越南条约》。主要内容有：中国承认越南是法国的“保护国”；在中国边界指定两处通商，一在保胜以上，一在谅山以北，法国商人可在此居住，法政府也可在此设立领事馆；法货进出云南、广西边界时，应减轻税率；日后中国修建铁路时，应向法国商办；法国从澎湖、基隆撤走驻军。

《中法会订越南条约》的签订，法国侵略者得到了在战场上没有得到的东西。它不仅夺取了整个越南，把越南变成它的殖民地，而且打开了中国西南的大门，攫取了中国很大的权益，从而进一步加深了中华民族的危机。中法战争，就这样以中国军事上的胜利，却签订了卖国投降的和约，法国虽然在战场上失败，却达到了发动侵略战争的主要目的而告终。这次战争，使中国人民进一步看到清政府的反动和腐败，同时也更加暴露了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本质和狰狞面目，促使中国的许多先进分子，“为了救中国，为了改变自己国家的命运，努力去寻找真理”（刘少奇：《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草案的报告》，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因而在19世纪的末叶，产生了维新变法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和以后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

今天，中法战争已经过去一百年了，英雄们抛头颅、洒热血为之奋斗的崇高目标，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得到了实现。英雄们的鲜血没有白流，他们的丰功伟绩与世长存。他们在斗争中表现出的威武不屈的浩然正气和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已经成为中华民族最宝贵的精神财富。现在，值此纪念中法战争一百周年之际，我们各族人民要团结起来，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坚决贯彻执行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制定的一系列方针政策，继续发扬爱国主义精神，为建设社会主义的高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而努力奋斗。

（原载《民族工作》198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