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与纲运制度：中国交通史话中的关键篇章

刘晏字士安，开元六年（718年）出生于南华（山东菏泽市东明县），是唐代著名经济专家及经济制度改革家。开元十二年（724年）十月，唐玄宗到泰山封禅，年仅6岁的刘晏“献颂行在，帝奇其幼，命宰相张说试之”^〔1288〕，被张说视为“国瑞”，授以“秘书省正字”，从此以“神童”闻名天下。宝应二年（763年），刘晏出任户部侍郎兼京兆尹，并兼任“度支盐铁转运使”，负责主持关东税收和漕运。当时唐王朝刚刚经历长达8年的“安史之乱”，全国人口已经从天宝十四载（755年），也就是“安史之乱”前夕的将近5　292万人，锐减到1　692万余人^〔1289〕，损失超过68%。国民经济所遭受的破坏更为严重，以致“中外艰食，京师米价斗至一千，官厨无兼时之积，禁军乏食，畿县百姓乃挼（ruó）穗以供之”^〔1290〕。就是说，当时关中粮食极其匮乏，长安城的米价由每斗（约7．944公斤^〔1291〕）13文制钱（约3．5元人民币^〔1292〕），猛然飙升到每斗1　000文制钱（约268．94元人民币），涨幅达到76．8倍，官宦之家已经没有粮食积蓄，连禁军的伙食供给也难以维持，京畿郊县百姓只能靠临时搓麦穗应付官方的粮食征集。

刘晏上任之后，立即在扬子（江苏扬州市仪征市）开设10处造船工场，赶造江船2　000艘。刘晏设计的江船，船体宽大，底平舱浅，船舱设有盖板，每艘船可以装载粮食一千斛（约79吨），装卸很方便。刘晏按照军队建制组建漕粮运输船队，每10艘船编为1纲，每纲配备300人（包括篙工50人）。船队将江南的漕粮运送到河阴（洛阳市孟津县）之后，改用适合黄河水运的“上门填阙船”，用巴蜀的麻竹制作纤索沿岸拉纤挽舟西行；进入渭河之后，又改用另一种适合渭水航行的船舶接力运输，一直到长安（西安市高新区）。“岁输始至，天子大悦，遣卫士以鼓吹迓东渭桥，驰使劳曰：‘卿，朕酂（zàn）侯也。’”^〔1293〕就是说，当刘晏将漕粮运送到长安之后，唐代宗李豫十分高兴，立即派出卫队鼓吹奏乐到东渭桥迎接，并称赞刘晏说：“你真是我的萧何。”此后刘晏每年运送40万斛（约3　178吨）粮食到长安，“自是关中虽水旱，物不翔贵矣”^〔1294〕。

当初刘晏不惜重金，以每艘1　000缗制钱（约26．89万元人民币）的高价建造江船，比一般的造价高出1倍，2　000艘江船共超支100万缗钱（约2．689亿元人民币），曾遭到许多批评。及至江船造出后，质量确实上乘，别人虽然无话可说，但仍然担心巨额超支难以承受。随后刘晏利用江船“囊米而载”^〔1295〕节省运费，将润州（江苏镇江市润州区）到扬子（江苏扬州市仪征市）的运费，从每斗19文钱降到4文钱，100万斛粮食可以节省运费15万缗钱；同时将扬子到河阴（洛阳市孟津县）的运费，也由每斗120文钱降到每斗30文钱，100万斛粮食可以节省运费90万缗线，大家才不得不佩服刘晏的深谋远虑。由于刘晏设计的船型适合“江汴河渭4级转运”，加上改散装为袋装运输，实现“岁转粟百一十万石（约8．7万吨），无升斗溺者”^〔1296〕，实现了安全、高效。使原先“水行来远，多风波覆溺之患，其失常十之七八，故其率一斛得八斗为成劳”^〔1297〕的漕运落后局面，从此彻底改变。与此同时，刘晏推行的盐政改革也开始大见成效，仅仅是国家的盐税收入，就从每年60万缗一下子增加到600万缗，占到当时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半。此后，刘晏长期主持唐王朝的财政，终于使唐王朝在“安史之乱”的浩劫之后获得生机。

刘宴首创“编十为纲”的漕运方法，以及“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1298〕的“4级转运”原则，后来一直是历代奉行的“漕运”模式，史称“纲运”，影响达千余年。可惜仅仅16年之后，刘晏竟然惨遭迫害，被贬为忠州（重庆市忠县）刺史。建中元年（780年）七月，已经62岁的刘晏居然被诬告“以忠州谋叛”^〔1299〕，不仅本人赐死，而且“家属徙岭表（充军岭南），连累者数十人”^〔1300〕。

【注释】

〔1288〕见欧阳修、宋祁《新唐书》第149卷第4793页《刘晏传》。

〔1289〕见冻国栋《中国人口史第2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章第2节第133页《唐代著籍户口升降大势》。

〔1290〕见刘昫《旧唐书》第123卷第3511—3512页《刘晏传》。

〔1291〕根据《中国历代度量衡量值表》，唐代1石粮食为120斤，1斗为12斤，1斤约662克。

〔1292〕根据《中国历代度量衡量值表》，唐代1斤约662克，1两约41．375克，1　000文钱约合1两白银，当前银价1克约6．5元人民币。(www.xing528.com)

〔1293〕见欧阳修、宋祁《新唐书》第149卷第4795页《刘晏传》。

〔1294〕见欧阳修、宋祁《新唐书》第149卷第4795页《刘晏传》。

〔1295〕见欧阳修、宋祁《新唐书》第53卷第1368页《食货志3》。

〔1296〕见欧阳修、宋祁《新唐书》第53卷第1368页《食货志3》。

〔1297〕见欧阳修、宋祁《新唐书》第53卷第1365页《食货志3》。

〔1298〕见欧阳修、宋祁《新唐书》第53卷第1368页《食货志3》。

〔1299〕见刘昫《旧唐书》第123卷第3516页《刘晏传》。

〔1300〕见刘昫《旧唐书》第123卷第3516页《刘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