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交通史话：武丁北伐与南征

武丁姓“子”名“昭”，是商王朝第22任君主，在位约59年。武丁时期重用傅说等贤能之士辅政，使商王朝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均获得空前发展，史称“武丁中兴”。从武丁时期的甲骨文卜辞可以看出，当时商王朝的军事力量空前强大，军队已经有“师”一级建制，构成了武丁多次北伐、南征的重拳。武丁的北伐，主要是讨伐鬼方和羌方；武丁的南征，主要是征讨髳方和荆楚。

所谓“鬼方”，就是当时散居于陕西北部及内蒙古南部的游牧部落，即黄帝时期的“荤粥”，尧舜时期的“山戎”，“猃狁（xiǎnyǔn）”；西周时期称为“昆夷”，春秋时期称为“戎狄”，战国之后始称为“匈奴”。殷墟甲骨文曾多次出现祈求保佑鬼方的卜辞，可见当时的鬼方已经是商王朝的属国。但鬼方毕竟是游牧部落群体，其生产方式决定了他们“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这就难免与商王朝的农耕社会频频发生冲突。于是武丁决定出兵讨伐鬼方。《周易》记载：“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286〕可见这是一场历时达3年的苦战。经此一战，鬼方被降服，其首领被武丁册封为“九侯”，调到商王朝中央政府任职。到商王朝末期，曾一度“以西伯昌（周文王）、九侯、鄂侯为三公”^〔287〕，可见其地位不低。武丁北伐鬼方时所动用的兵力约5　000余人，其进军路线是从殷邑（河南安阳市殷都区）北上，经过苏（河北邢台市附近）、有易（河北保定市易县附近），直到燕亳（北京市附近），首先打垮鬼方的盟友楼烦、东胡，然后从张家口附近折而西向，直到内蒙古五原一带，一举攻占鬼方的根据地。这条路线就是后来春秋战国时期的“太行东干线”北段，及著名的“灵九大道”。

所谓“羌方”，也是商王朝的重要方国，殷墟甲骨文卜辞有上千处言及羌方，可见商与其关系之密切。羌人早在炎黄时期就以“姜”姓融入中华民族。中华民族文明始祖之一的炎帝，就是“姜”姓部落首领。商代的羌方由“北羌”和“马羌”两大部落组成，散居于陕西西部及甘肃东部，并一度占有山西西部及河南西北部。武丁北伐羌方所动用的兵力达1．3万余人，带兵统帅就是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著名的女将军。武丁北伐羌方的进军路线，是沿着黄河南岸西进到桃林塞（河南三门峡市灵宝市函谷关镇），经过扈邑（西安市户县）、毕邑（陕西咸阳市）、犬丘（陕西咸阳市兴平市），深入到陕西西部。这条道路的主要路段就是夏启西征开辟的道路，也是后来构建“周道”的雏形，是一条历史影响延续3　000年的交通主轴线。羌方被征服后，一部分留居原地的羌人逐渐融入后来的汉民族；另一部分西迁到新疆、青海等地演变成为党项族，是现代羌族人的祖宗。北宋时期，党项族曾经建立空前强大的“大夏（西夏）国”，称雄于世达200余年，但后来几乎被成吉思汗的蒙古骑兵屠杀殆尽。

所谓“髳方”，即后来周王朝的巴子国，大体就是现在重庆市，以及湖北宜昌，四川广安、达州、南充、巴中、泸州、自贡、宜宾、乐山等地。从殷墟甲骨文卜辞透露的信息来看，武丁曾经多次出兵讨伐髳方。髳方被迫放弃湖北宜昌的地域，利用三峡及秦岭的交通阻隔，终于使商王武丁望而却步。200多年之后，髳方与周武王结盟，开辟秦岭通道参与“牧野之战”，成为周武王的主要盟国之一。由此可见，髳方一直是商王朝的一块心病。武丁多次南征髳方失败，可见，道路交通条件是军事活动的重要保障。

所谓“荆楚”，当时只是湖北南部以及湖南北部的一些小部落，还称不上方国，其中心区域是湖北荆门市附近，商王朝称之为“南土”。《诗经》所谓：“挞彼殷武，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裒（póu）（俘虏）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288〕，就是歌颂武丁南征荆楚的诗句。意思就是：商王武丁迅速出兵讨伐荆楚，深入到荆楚各地，俘虏了荆楚的军队，整肃了荆楚的秩序，成就了殷商子孙可以继承的光荣事业。此后商王朝大力开发荆楚地区，开辟可供车马通行的交通大道，并利用长江、汉水等河道发展水运交通，推动荆楚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西周王朝建立之初，其主要政治问题是消化东部的商王朝势力。因此一直忙于“东征”，急于组建齐国、鲁国、陈国、燕国，构筑东部屏障。直到周成王时期，西周王朝才开始注意到南方的荆楚，分封熊绎为楚子，以丹阳（湖北十堰市丹江口市）为都城建立楚国。当时的楚国只是名列第四等的“子爵”，地位不高，因此经常遭到其他诸侯国的嘲弄，但是毕竟已经构成了西周王朝的南疆藩篱。这个历史过程表明，荆楚被武丁征服之后，开始接受中原文明的洗礼，赢得了优先发展水陆交通的历史机遇，加速了江汉地区的社会发展。(www.xing528.com)

【注释】

〔286〕见王弼、孔颖达《周易正义》第6卷第251页《既济》。

〔287〕见李炳海校评《史记》第15页《殷本纪》。

〔288〕见蒋见元注译《诗经》第353页《商颂·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