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和营造良好的文态环境：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的重点

近10年来，周干峙、郑孝燮和罗哲文等一些我国著名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反复强调要保护好历史文化名城的文态环境。他们说生态环境是保护自然，文态环境是保护文化。文态环境是要求整体上体现物态环境的文化理性和秩序。简而言之，就是文态环境要有整体性的美感，就像一部交响乐在演奏时那样要达到整体的和谐与完美。我认为专家们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文态环境保护应该是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的一个重点。为什么呢？第一，文化遗产的周边环境是体现文化遗产价值的重要内容。破坏了文化遗产的周边环境，那将直接危害文化遗产本身价值的体现。中国古代的城市和建筑都有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特点，就是充分利用自然，服从自然的规律。前面说过，肇庆城的前身端州在北宋名臣包拯任知州时，就已确定了山、湖、城、江由北而南依次展开的山水形制布局，肇庆的城市环境是一个典型的风水环境，城北的鼎湖山、城南的西江水与城市浑然一体。古人说“钟山龙蟠，石头虎踞”主要指的是南京的山势地形。南京依江而立，城区中部有一系列自东向西延伸的海拔不过数十米的小山岗，亦即是从紫金山起，余脉直下，直抵千年以前还在江边的清凉山（故名石头山），可谓山在城中，城在山中，这些优越的山水自然条件和众多的历史文化遗产融为一体。著名的龙门石窟，密布在伊水两岸的崖壁上，这里香山（东）与龙门山（西）对峙，伊水于山间北流，远望犹如一座天然门阙，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交相辉映。显然，要想保护好古建筑、古遗址、古陵墓等不可移动的文物，以及历史街区等文化遗产，除了要保护好这些文物和文化遗产本体以外，还必须保护好它们的周边环境。第二，保护文态环境符合贯彻《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法》的要求。“根据保护文物的实际需要，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批准，可以在文物保护单位的周围划出一定的建设控制地带，并予以公布”。保护文态环境，不仅要按文物法的规定，把保护文物和周边环境综合起来保护，还要求对历史区域等文化遗产和周边环境综合起来保护，是整体文化环境的保护。第三，保护文态环境同《西安宣言》的精神是一致的。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2005年10月在西安召开第15届大会。大会通过了以古建筑、古遗址和历史区域周边环境保护为主要内容的《西安宣言》。《西安宣言》第一次系统地确定了古迹遗址周边环境的意义，强调不同古迹和历史区域的重要性和独特性。根据《西安宣言》，古建筑、古遗址和历史区域的周边环境指的是紧靠古建筑、古遗址和历史区域的和延伸的影响其重要性和独特性或是其重要性和独特性组成部分的周边环境。建议用多学科知识和不同信息资源理解周边环境，通过规划手段和实践来保护和管理周边环境。为了更好地保护古建筑、古遗迹和历史区域及周边环境，《西安宣言》提出的原则和建议非常有价值，有重大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它是对《雅典宪章》《威尼斯宪章》《罗马宪章》和《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等关于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的国际宪章和规则的延续和发展。令人高兴的是，我国专家十几年以前提出的保护文态环境的概念和内涵，和《西安宣言》的基本精神是一致的。

随着我国有关文物保护的法律法规日渐健全和完善，特别是198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的颁布，使文物保护有了明确的依据，人们保护文物的意识逐步提高，加强了对文物本体的保护。在我国城市化和城市现代化的快速进程中，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的重点不再是文物本体，而是历史街区和文态环境的保护。这两方面的保护越来越显得重要，越来越成为历史名城保护的重点和难点。这里着重谈谈文态环境保护的事情。多年以来，我国历史文化名城和文化遗产出现了许多问题，大多属于文态环境保护方面的问题。例如泰山、黄山、庐山、峨眉山等名山，都把缆车索道架上了山，破坏了自然风貌。不少历史名城在“旧城改造”的口号下，大量拆除传统街坊、民居、商铺、会馆等，大量改造拓宽传统街道，给历史区域环境的保护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有的山水城市，到处是高楼大厦，真山变假山，山水环境遭受严重破坏。我国历史名城的文态环境保护既有失误和遗憾，也有成功的经验。许多城市无论是在历史还是在当代，都有着非常优美的文态环境。例如杭州西湖历史悠久，唐朝时期西湖已闻名全国。经过千百年来劳动人民的辛勤治理，兴修海塘、疏浚湖泥，才使西湖不断完美。西湖风景区东起湖滨，西至西湖山区山脊线，南起钱塘江，北至老和山。西湖以自然山水、文物古迹、寺庙、古塔、碑刻造像和新建公园绿地组合而成。“三面云山一面城”是西湖的特点。有湖不广，平静如镜，山多不高，绵亘蜿蜒，湖山依傍，自然尺度协调，显得妩媚多姿。西湖有很多文物古迹，五代至宋元的飞来峰摩崖石刻，烟霞洞的造像，文庙的石经，东晋时的灵隐古刹，北宋的六和塔、保俶塔、雷峰塔，南宋的岳飞墓和岳王庙，清乾隆时珍藏《四库全书》的文澜阁，清光绪时创立研究金石篆刻的西泠印社等，都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唐宋杰出诗人白居易、苏轼先后在杭州任职时，悉心治理西湖，构筑了湖中三岛，白、苏二堤，湖上塔影等美丽景色，并留下许多吟咏西湖的名篇。杭州市十分重视对西湖文态环境的保护与管理。规划确定在西湖周围划定保护地带，要求各种建筑物的设计必须同湖山自然风景相协调，严格控制建筑物的高度和体量。湖西一带，保持湖山之间田园式的较为广阔的绿化地带，不准建设同风景园林无关的建筑物。杭州坚持保护好西湖的文态环境，重点是保护景区的大环境、大景观、西湖山水的比例尺度，保护好山体、山林、水域、风景名胜、文物古迹，使之不受任何损害。20世纪50年代以后，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湖文态环境的保护和建设写下了新篇章。沿湖敷设了污水截留管道10多公里，疏挖湖泥近1000万立方米，使西湖平均水深达到1.5米，蓄水量比原来增加2倍。砌筑湖岸30多公里，植树造林5000余万株，新辟植物园、动物园和环湖公园267公顷（4000多亩）。使西湖的绿色环境不断延伸，渗透到城市。文化遗产和生态环境更加融合，湖城关系更加和谐，提升了西湖及城市的文态环境质量和生态环境质量。

最近几年，我有幸到杭州、洛阳、扬州、成都、襄阳、银川、聊城和大理等历史文化名城参观考察，感到这些历史名城十分注重保护和塑造文态环境，取得了明显成效。(www.xing528.com)

杭州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