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共长期争斗的历史中,蒋经国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幼承庭训,曾在蒋介石的精心指导下,认真学习传统文化,对古代文字下过一番工夫,有一定的中文基础;对如何做人做事,也有一定的感悟。后在蒋介石的安排下到上海、北京等地上学,接受新式教育,通过学习自然科学以及新的思想文化大大开拓了眼界。期间华洋杂处,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的横行霸道,也使蒋经国义愤填膺。1925年他曾在上海积极参加“五卅”运动大游行,而遭到学校开除;不久到北京吴稚晖办的外语学校就读,再次因参加示威游行,而被军阀拘捕,被监禁2个星期。年轻的蒋经国颇为鲜明地显示出爱国、无畏的正义精神。
正在他寻求新的求学之路时,苏联在莫斯科开始举办孙逸仙大学(即“中山大学”),并建议广州军政府选送学生前往学习,经费由苏联负责。当时,正值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蒋经国遂与各地革命青年积极应考,并有幸中选,开始了在苏联长达12年的“留学”岁月。
中山大学名义上为纪念孙中山而设,但课程中并没有“三民主义”,而是俄文、历史(中国革命运动史等外国历史)、社会发展史、资本论、哲学、政治经济学、马列主义、军事科学等。在这里学习的青年,既有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也有国民党员。包括后来成为中共领导人的邓小平、林伯渠、左权、杨尚昆、廖承志、乌兰夫,后来在国民党成为军政要员的邵力子、谷正纲、郑介民、康泽等人。蒋经国入学后,被校方取名“尼古拉”,从此开始在苏联的学习生活。
蒋经国学习努力、认真,成绩名列前茅。更为重要的是他对苏俄的新气象充满认同与向往,深受苏共当局的赏识。特别他又是国民党要员子弟,为苏共当局所重点关注,一时进步很快。据江南《蒋经国传》记载,蒋经国在进入中山大学仅仅8个星期(即1925年12月)就被吸收加入共青团。当时他与邓小平、徐君虎在一个团小组,邓小平(当时叫“邓希贤”)为团小组长。此时的蒋经国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向往。国内北伐也进展顺利。然而,好景不长。他的父亲蒋介石很快就掉转枪口,开始反共、“清党”,一手制造了“4•12”反革命政变。消息传到莫斯科,苏共与第三国际愤怒了,中山大学学生愤怒了。他们义愤填膺,开会声讨国民党右派和蒋介石背叛革命的行径。蒋经国也在大会上慷慨激昂发表演说,声言与父亲划清界限。
据康泽遗稿记载,蒋经国上台讲话,很慷慨激昂地说:“蒋介石反革命了,我宣布和他脱离父子关系,打倒蒋介石!打倒蒋介石!打倒蒋介石!”会场上报以热烈的掌声(漆高儒:《蒋经国评传》,第48页)。几天后,蒋经国又发表了一个书面声明,公开谴责蒋介石,并很快被译成多种文字流传各地。4月14日,汉口《人民论坛》报刊登了全文:
“蒋介石的叛变,并不使人感到意外,当他滔滔不绝地谈论革命时,他已经开始叛变革命,迫切盼望与张作霖、孙传芳谋求妥协。蒋介石已经结束了他的革命生涯。作为一个革命者,他死了!他已走向反革命,并且是中国工人大众的敌人。蒋介石曾经是我的父亲和革命的朋友,他已走向反革命阵营,现在他已经是我的敌人了。”
由此可见,蒋经国声讨蒋介石言辞之犀利、态度之坚决,实属仅见。但是,也有人认为这是他在当时苏联留学氛围下,自我保护的明智之举。
然而,蒋经国的这种表态,还是受到了当时同学们的欢迎和苏共当局的赞许。尽管苏联当局解散了国民党旅莫支部,并让学生中的国民党员分批回国。但是,对蒋经国还是作了另行安排。对于苏联当局不同意蒋经国回国,据他的同学盛岳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和中国革命》一文中分析说:“后来才领会到,斯大林很可能是把蒋经国抓到手里,当成将来同蒋介石可能谈判时的筹码。也可能是,斯大林仅仅是指望通过蒋经国来同孩子的父亲保持某种联系,以便一旦有事将来可以加以利用。在抗日战争中及战后一小段时间,实际上后一个考虑就是那么一回事。”(转引自李松林:《蒋经国大传》上,第61页)实际上,共产国际不久便安排蒋经国当了一段时间的红军,然后派到苏联中央军校——工农红军托尔马乔夫军事政治学院深造,并于1930年2月在这所军校发展其为苏共候补党员。但是,军校毕业后,蒋经国并没有按所学专业分配工作,也并没被安排回国,而是先被送到工厂学徒,后又被送到农村参加农业集体化运动,然后被流放到阿尔泰金矿当矿工。直到1933年,他有幸到乌拉尔重型机器制造厂做工。在这里,他当过技工、工程师和分厂副厂长,并于1935年3月与苏联女子芬娜(回国后改称蒋方良)结婚。1936年12月7日被批准为苏共正式党员。
在这较为漫长的时间内,蒋经国学习了军事,实际参与了苏联的工厂和农村工作,更经历了一些苏共党内的清洗和斗争以及王明等人的监视、控制给他带来的灾难,使其较多地了解了苏共和第三国际,也经历了人生的跌宕起伏,品尝了人间的苦乐冷暖。(www.xing528.com)
不久,“西安事变”发生,国共开始第二次合作。这也给蒋经国的“留苏”生涯带来了转机。他从此得以摆脱“人质”的命运,回国与父母团聚。1937年3月,蒋经国携妻及儿子孝文回到上海,继而到杭州。但蒋介石一直避而不见。后经陈立夫指点说:“你现在还是共产党员,而且你以前还公开骂过他,你最好先写个信,向他报告,你已经不是共产党员。”蒋经国如梦初醒,立即写信报告,并拜访吴稚晖等人说明在苏情况,才得以晋见其父。不久,复由陈立夫、张立生介绍,公开加入国民党(蒋经国曾在赴俄前一个月的1925年在上海秘密加入国民党),这算是二度加入国民党。诚如他的部下漆高儒在《蒋经国评传》中所说,“蒋经国是留俄反俄”,“知共反共”的特例(《蒋经国评传》,第34页)。因此,他此次回国后再次加入国民党,实质上是完成了由“拥苏拥共”到“反苏反共”的转变。其后,按照蒋介石的安排,经历一段时间的学习和考察,蒋经国开始受到信任并逐步得到重用。
1938年初,蒋经国到江西任职。1939年春,到赣南任江西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6月兼任赣州县长(江南:《蒋经国传》,第92页)。当时的赣南下辖11个县,面积相当于台湾的三分之二。本是青山绿水,但在连年战乱之后,却是经济凋敝,土匪横行;土豪劣绅,鱼肉乡里;妓院、烟土、赌博泛滥,民众难以聊生。面对如此景象,蒋经国颇想干出一番事业。他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态势,首先整顿政府公务员队伍,提倡“修明政治与爱护人民”,抓干部队伍风气的转变。据江南在《蒋经国传》中描述:“于是赣南的‘黄埔’‘抗大’,在虎岗开办。他全神贯注,兢兢业业,和青年们冒朝雾,踏晨曦,一起升旗,一道赤膊跑步。大门口的木牌写着:‘做官的莫进来,发财的请出去’;继之以‘除暴安良’为中心,严格禁烟、禁赌、禁娼,且言出法随。对土匪招抚与打击并行,力争‘变匪为民’,很快改变了治安状况。对于贪官污吏及其违法家属则放手打击,一时博得当地民众好感,被称为当代‘包龙图’‘蒋青天’”。此外,他还以很大精力抓扫盲、普及中等教育;抓经济,特别是开始实施土地改革,扶植自耕农,逐步实现孙中山“耕者有其田”的愿望。进而在建设新赣南的过程中提出了人人有田耕、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书读的“五有”目标。此处,虽然难免有说大话的成分,但是蒋经国在这样一个较为封闭的农业经济地区,仰仗其父的背景,还是办得有声有色,一时声名鹊起。蒋介石曾发电称:“儿任专员已足三载,人民爱戴,建设进步,时用快慰!”(李松林:《蒋经国大传》上,第181页)。可见,蒋介石欣慰之情与鼓励之意。
1942年,蒋介石曾派其随团考察新疆,得以扩张眼界,增长见识。1943年底,蒋经国出任三青团中央干部学校教育长。该校被称为“政治上的黄埔”,以培养蒋家嫡系。不久,出任“青年军”总政治部主任。抗战胜利后,他又奉父命参与办理外蒙及东北对苏交涉事务,与斯大林谈判,最终无功而返。国民党败退前夕,他被派到上海实施经济管制,企图肃清奸商,稳定物价和政局。无奈大厦将倾,腐败公行,他又仅仅以政令管制经济,最终在“只拍苍蝇,不打老虎”的讥讽、怒骂中铩羽而逃。1949年初,蒋经国奉命再到上海,组织力量秘密大肆掠夺金银、外汇和贵重物资运往台湾,开始为逃往台湾做准备。
蒋经国从赣南起家,到协助其父败逃台湾,显示了比较注重现实,又有一定政治抱负的处世风格。他喜欢到基层,事先不通知,力争看到、听到真实情况。处理事情比较果断,喜欢用铁腕手段,言出法随,又喜欢在民众中塑造“亲民”的形象。这一切,在当时腐朽昏暗的政界,可谓是“特立独行”,为他赢得了较好的名声,也使蒋介石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但在当时的大环境下,一些人对他的做法不以为然。据江南在《蒋经国传》一书中描述:蒋经国“在苏联时,人家说他是‘带国民党本质的共产党’,回到国内,他成为有共产党气质的国民党”,甚至有人将对他不利的情报报给老蒋,使其受到训斥。但是,尽管如此,蒋经国还是在国民党政坛步步高升。
蒋介石一生中最痛恨共产党,对参加过共产党的人永远心存疑虑,不可能委以重任,但对蒋经国是个例外。这一方面固然是父子血缘关系起了重要作用;更为重要的是,蒋经国的所作所为赢得了蒋介石的充分信任。因此,蒋介石政权在大陆面临崩溃之际,在众叛亲离的危急存亡之秋,蒋经国朝夕陪伴在其父左右。他侍奉蒋介石,代父亲迎来送往,联络应对,并执行一系列秘密而重大任务,成为其最为得力的助手和心腹。
蒋孝勇讲:“记得很清楚,父亲一再跟我讲,在1949年,他常常有很多任务出勤,他的领子里面就有一颗氰化钾,咬一口就会死人的。他就抱着必死之心去出任务;亲身的体验是蛮重要的一件事情,置之死地而后生。”(《蒋孝勇的最后告白》,北京时事出版社,1998年版,第74页。转引自李松林《蒋经国大传》上,第275页)
蒋介石逃往台湾之前,蒋经国又被授以国民党在台湾要职,开始全面熟悉和掌控台湾各方面的重要情况。他与陈诚一道,为蒋介石集团退守台湾进行了精心谋划与准备,使蒋介石在失掉大陆后得以在台湾岛安枕无忧。这一切,使蒋经国得以再一次展示其才能,也为日后帮助其父掌控台湾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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