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期文化
新石器时代中期,石器已进化到以磨制为主,并从局部磨光发展到通体磨光。器类也更加多样化,除了斧、刀、锛等传统器型外,铲、耜、锄等翻土农具明显增多,穿孔器已普遍存在。陶器虽仍以手制为主,器形不甚规整,但已渐向轮制进化,出现了慢轮修整技术。夹砂陶的比重在下降,细泥陶渐成主流。形制上也有较大进步,除圜底、平底器外,尖足器、三足器、圈足器等均已成为常见器形。农业已完全进入锄耕阶段,黄河流域广泛种植粟类作物。家庭饲养业中猪、牛、羊、犬、鸡已经习见,猪为最主要的家畜。统一规划的群体聚落形式已基本形成,房屋、窖穴、防护壕沟、窑址、墓地等,都有一定的配置格局,居室结构也开始出现不同的类型,地穴变浅,地上建筑部分比例增大。对于甘肃地区而言,新石器时代中期的大致时间,距今7000年~5000年,可以大地湾二、三期文化为代表。
大地湾二、三期文化的分布地域,远远超出一期的范围。在黄河上游及其支流渭河、泾河流域,南至西汉水流域,均有发现;而且,时代越晚其分布面越广,大体趋势是由甘肃东部和东南部向洮河流域及青海东部扩延,但泾、渭中上游,仍是其发展的中心地区。重要遗址除秦安大地湾外,有天水师赵村(二、三期)、天水西山坪、秦安王家阴洼、甘谷灰地儿、庆阳南佐、平凉四十里铺、礼县高寺头、武都大李家坪、武山傅家门、宁县董庄、正宁吴家坡、合水孟桥、合水曹家沟、平凉侯家台等处。
综合起来说,大地湾二、三期文化的居民聚落不仅限于河谷地带,已扩展到塬边、梁峁高地和山脚下,无论规模还是分布密度,都大大超过了前一时期。以大地湾遗址为例,三期聚落面积比二期增大了一倍,已达4万多平方米。
生产工具有长方形穿孔刀、梯形斧、宽刃铲、条形凿、浅槽斧、两刃镰、锛、砍砸器、磨盘、磨棒、弹丸等石器,针、锥、凿、镞等骨器,还有多由陶片改制而成的刀、镰、锉、纺轮、弹丸等陶质工具。时代较早的石器虽以磨制为主,但磨制技术比较粗疏,多数器物仅磨砺刃部,骨器也重点在器物刃部或两端作细致加工。时代晚一些的工具制作水平已有显著进步,石器能较多采用切锯和穿孔技术。切锯技术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即已出现,但此时应用已十分广泛,因此能扩大器物选用石料的范围,不再受原材料形状的限制,可以制作形体较大而又扁薄宽刃的工具。器物穿孔也已不甚困难,有的长方形石刀的刀身最多达三个穿孔,小型器物磨制已颇精致。有一种平面呈“凹”字形的石斧,斧背琢有浅槽或缺口,应当是为安装木柄而设。这种装有手柄的复合工具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是工具发明史上的一次革新。骨器中箭镞的数量很多,有锥形、柳叶形和带铤式等多种形制,反映了狩猎技术的进步,这在新石器早期是难以见到的。
最需注意的是石刀、石镰和陶刀、陶镰的大量出现,它们的刃部多由两面磨成,有的两侧带缺口,有的穿孔,那是为了缚绳或穿系以配合手握,功用是割取农作物的穗实。收割器的改进和增多,无疑反映了农业水平的提高。
种植的农作物主要是黍和稷,这是耐旱而成熟期短的作物,不需要很复杂的耕作技术,很早便成为甘肃史前农业种植的主要品种。饲养的家畜有猪、狗、牛、鸡等,以猪为主。狩猎对象十分宽泛,有野猪、野马、野牛、黄羊、羚羊、马鹿、水鹿、斑鹿、虎、狍、狸、豪猪、野猫、麝、野兔、竹鼠、岩松鼠、獐、猕猴、雕、鹳等;水族类捕捞对象有鲤鱼、草鱼、青蛙、鳖、田螺、蚌等。这些动物的大量存在,说明当时甘肃东部具备较为优越的自然环境,在较大范围覆盖着森林和草原,山地及河谷生长着灌木和草丛,低洼处分布着众多的湖泊和池塘,植物茂密,动物群繁盛。
制陶业进步最为显著,各个环节的工艺都臻于成熟,无论是原料的选择,器型的塑造,火候的掌握,还是器表的修整,纹饰的绘制,均已非新石器时代早期所能相比。
首先,烧器之窑的结构和规模已具较高水平。较早阶段的陶器,一般采用泥条盘筑法,小型器物用捏塑法,部分器物经慢轮修整;后期出现了轮制技术,许多器物底部留有轮旋切割的痕迹。除常见的细泥红陶和夹砂红陶外,还有泥质灰陶和细泥灰陶等陶系。据天水西山坪遗址统计数字,细泥红陶已占全部陶器的68.9%,夹砂红陶占22.2%,泥质灰陶占8.9%。细泥红陶胎细质坚,器表多经磨光,呈红色或橙黄色。陶器种类也较以前增多,饮食器有小平底碗、圜底钵、平底盆、豆、杯等,炊煮器有灶、釜、甑、鼎、粗陶罐等,盛水器有细颈壶、平底瓶、小口尖底瓶等,储藏器有折腹罐、鼓腹罐、瓮、缸等,此外还有器盖和器座。纹饰有绳纹、线纹、刻画纹、戳印纹、篮纹、布纹、席纹、附加堆纹以及镂空和彩绘。绳纹最常见,系用陶拍等工具拍印而成,和细密的线纹一样,多为斜行排列,施于罐和尖底瓶的肩腹部;平行排列的刻画纹,多施于盆和罐的上腹部;篮纹斜行或横行,常与线纹交错而施于瓶和甑上;附加堆纹或作波浪形条带,或作圆饼形的凸饰,附贴在盆腹的两旁;布纹和席纹,是制坯时以麻布或草席为垫而形成的印痕。
大地湾二期文化彩陶盆
大地湾三期文化彩陶权杖首
彩陶在陶器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大,色彩以黑色为主,其次为紫红色或深褐色,也有少量红彩,多饰于碗、钵、盆、罐等器物的上腹部或盆沿上,内彩较少见。常用纹样有圆点纹、斜线纹、回旋勾连纹、叠弧纹、凸弧纹、三角纹、网格纹、波折纹、弧边三角纹等。以几何形图案为主,也有许多动物、植物的肖生纹样,如鱼纹、蛙纹、鸟纹、猪面纹、兽面纹、花瓣纹、豆荚纹等。彩绘由以直线为主旋律演化为以曲线为主旋律,构图多变,布局巧妙,线条流畅,极具观赏性。有些动物纹饰,如鱼纹由写实性造型逐渐抽象化为几何图案,演变脉络非常清晰,生动地昭示出几何纹图案同大自然的关系。这一时期的彩陶艺术风格,对后来的彩陶工艺影响非常之大,被视为我国彩陶工艺巅峰的马家窑彩陶,就是在大地湾二、三期彩陶基础上发展起来的。(www.xing528.com)
正如新石器早期彩陶出现彩绘符号值得关注一样,新石器中期彩陶上出现的刻画符号,值得我们进一步关注。刻画符号的种类和数量,都比以前的彩绘符号增多,其中部分刻画符号是对彩绘符号的承袭。它们大多刻画在彩陶钵口沿外侧的黑色宽带纹上,少数刻画在陶钵底部或其他部位,大都是在烧制前刻画在陶坯上的。在秦安大地湾遗址和王家阴洼遗址中,都有刻画符号彩陶发现,那些符号直到新石器晚期还被继续而且更加普遍地使用,种类和数量都有增长趋势。
除了制陶业之外,家庭手工业也在向前发展。如纺织、缝纫、皮革加工、植物编织等工作,都在社会经济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狩猎活动提供了大量兽皮,那是人们冬季不可缺少的御寒物,陶锉就是用来加工皮革的。纺织原料则取自野生的麻类植物,要经过水沤、剥取、漂洗、晒干、梳理等过程,然后用纺轮捻成线,用原始的织机织成布,再用骨针缝制衣服。某些陶器底部存留的纺织品印痕,向我们展示了经纬线相交所达到的密度,已接近后世的粗麻布。某些陶器底部存留的席纹印痕,则告诉我们当时的编织方法有经纬编织法、辫结法、缠结法等,编结纹样有十字纹、斜行纹、格子纹、棋盘纹等,所用原料可能是芦苇、竹子之类植物的茎片。
新石器时代中期的文化遗址,在许多地区分布相当稠密,各自形成一个聚落群体,每个群体都包含着不同规模的若干聚落,部族中心聚落可能已经出现。已发掘的大地湾二期文化第四区,便是一处较典型的聚落,周围有壕沟环绕,西边是墓葬区,中心是居住区、制陶区和窑址。居住区有大小不等的房屋数十座,最规整的F301处于中心位置,其他所有房屋的门都朝向它,估计它可能是氏族首领的住房。这样的聚落结构和规模,反映了母系氏族公社的居住状况。
和聚落形态相适应的房屋建筑,也有了发展。虽然仍以半地穴式建筑为主,但已出现方形、长方形、圆形、椭圆形等多种形制,而且圆形房屋逐渐减少,地穴变浅,地面建筑增多。房内空间也比新石器早期增大,面积一般为20多平方米,大一些的可达百余平方米。除大量存在单间居室外,还有双间和多间相套成组的建筑格局。建筑技术也在相应地提高,施工程序已趋规范化,通常包括以下步骤:先选择房址,清理杂物,平整地面,随后划定房基范围,挖掘房穴和门道,再贴穴壁挖洞栽置木柱,架椽盖顶,接下来便是修整、涂抹墙壁,铺垫、硬化居住面,最后还要对墙壁和地面进行烧烤,以起加固和驱潮的作用,故房内四壁和地面多呈红色或青灰色。房间中部设有灶坑,灶坑周沿常加筑灶圈。房址周围一般都分布着窖穴,形状和新石器早期差不多,有锅形、袋形、桶形几种类型,但容积却比以前增大,一般口径在2米~3米间,大些的可达6米。穴壁及穴底都经修整,有的还敷一层草拌泥,穴内的出土物也较丰富。这都反映出生产力及物质生活的提高。
新石器时代中期的墓葬,仍以长方形竖穴土坑墓为主要墓式,多为单人仰身直肢葬,也有屈肢葬和二次葬。二次葬的数量比以前有所增加。对儿童继续使用瓮棺葬,大都瓮钵相扣,埋在椭圆形竖穴土坑内,多数竖放,少数斜置,个别的横陈。各种墓向都存在,但以西、西北和西南向居多。有氏族公共墓地,但房址附近也有零散的墓葬。合葬墓为母子合葬及成年同性合葬。有的在墓坑一侧向外掏椭圆形或圆角方形的穴坑,以放置随葬品。
随葬品以陶质生活器皿为主,数量相差不多,一般4~5件,未反映出明显的贫富分化现象。随葬陶器的基本组合是钵或盆、罐、壶、葫芦瓶等,也随葬斧、刀、锛、磨盘、弹丸等石器,或刀、锉、弹丸等陶具以及各种装饰品。纺轮、骨针等物,多出现在女性墓内。大地湾二期墓葬中,还存在妇女厚葬的习俗,反映出当时妇女所处的主尊地位。这一时期的装饰品,更加丰富多彩,有陶环、骨珠、骨管、骨笄和形式多样的石饰、牙饰及蚌饰,制作精美,多有穿孔。装饰品的进步,在陶环上表现最突出,不仅有灰陶、红陶、彩陶多种颜色,而且有剖面呈方形、圆形、三角形、椭圆形、五角形等各种形制。天水西山坪遗址出土一件陶环,直径13厘米,环面彩绘直角三角形纹,胎质细腻,加工精致,是一件出色的史前艺术品。此外,骨笄的出现,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盘发方式,在民俗学上具有一定的意义。
从生产力发展水平,以及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所达到的高度两方面考察,甘肃地区新石器中期文化比早期有较大进步,已处于母系氏族社会的繁荣期。
【注释】
(1)关于这个问题的详细论述,可参阅祝中熹《伏羲女娲传说与甘肃远古史·余论》(《甘肃省博物馆学术论文集》,三秦出版社,2006年)第363~365页。
(2)郎树德、贾建威:《彩陶》,敦煌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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