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在中国再次爆发！野鸟传染候鸟，候鸟传染家禽

于康震

1960年出生在江苏。1982年毕业于南京农业大学兽医专业，而后赴美国进修，在动物病毒学方面继续自己的学术研究。和许多留学海外的学子一样，他在结束了自己的学业后，毅然决定回到祖国，投入到国内禽流感病毒的研究当中，致力于动物流感病毒的预防和流感疫苗的研发等课题攻关。

曾子墨：欢迎走进《世纪大讲堂》。这里是思想的盛宴，这里是学术的殿堂。自从2004年越南爆发了禽流感，直到2005年的岁末，中国发现了第一例由人感染了高致病性禽流感H 5N1的病例。这种原本只是在禽类之间传播的疫病——禽流感，现在却突然闯入了人类的生活，并且一直在用不同的形式危害着人类的健康。面对禽流感，我们应该怎样去认识它，又怎样地去防疫它?特别是怎样地去恢复一种正常的生活社会秩序?今天的《世纪大讲堂》很荣幸地邀请到了全国畜牧兽医总站站长于康震先生。

于先生，最近您是不是特别地忙，要到处飞来飞去，了解各地的疫情？

于康震：是，昨天刚从越南回来。

曾子墨：在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怎么样？

于康震：去那边主要是去谈禽流感疫苗的合作，没有专门对他们的疫情进行了解。

曾子墨：现在生活会忙碌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康震：那就不分什么上下班，也没有什么周末，也没有什么节假日。

曾子墨：是一种什么样的机缘促使您开始对禽流感感兴趣和禽流感结下了缘分？

于康震：可以追溯到十年以前。在1994年，我从美国回来以后，那个时候刚好我们国家在鸡里面发生了H 9亚型禽流感，正好在这个时候，我刚回来，也没有其他的固定的科研方向，所以我就搞起了禽流感。

曾子墨：1994年之前一直在美国，是工作,还是学习呢？

于康震：算是工作吧，做博士后研究。

曾子墨：在美国做博士后的研究做了几年？

于康震：三年。

曾子墨：那今天回忆在美国做博士后研究的那三年，您会怎么去描述那一段生活呢？

于康震：我觉得它对我随后所进行的这个研究工作，或者我这十多年来的研究生涯，应当说至关重要。在国外期间，当时学到了国际前沿的一些技术，让我在业务上，在专业上，在学术上，打下了比较好的基础。所以回来以后，接触到禽流感以后，很快就能把所学的东西用上。

曾子墨：于先生在去美国之前的那段经历，至少对于我来说，即便我在网上做了很多的功课，可还是一片空白。

于康震：简单地说吧，我是“文革”之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学生，当时读的是南京农业大学，我是江苏人，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没有离开江苏。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在哈尔滨。在那里应该是前前后后呆了19年，中间在中国农业科学院读的研究生，然后又去美国。刚才说过，进行研究，然后又回到哈尔滨。

曾子墨：从江苏一下子到了黑龙江，到了哈尔滨，生活习惯吗？

于康震：生活还可以。人嘛，我想也属于高级动物了，适应能力应该比较强,在属于广义的动物里边应该是最强的。我觉得我适应得挺好，在哈尔滨还是蛮习惯的。

曾子墨：我想可能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于康震先生把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研究工作上边了，所以对其他的生活方面可能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在今天这样一个环境当中特别派上了用场。下面，我想面对禽流感这样一个形势，我们就请于康震先生给我们进行今天的主题演讲——《直面禽流感》。

于康震：好，今天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有关禽流感的一些基本的情况。第一，我把当前禽流感疫情的形势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第二，我们应对禽流感的一些政策措施给大家介绍一下；最后附带地讲一下禽流感的公共卫生方面的一些情况，就是禽流感与人之间的关系。当前禽流感的疫情应该说还是比较严重，从2003年年底到现在，全世界大概发生了3730多起禽流感疫情，涉及到了16个国家。我们国家在2004年发生了50起，今年到现在为止发生了30起，总共有80起疫情，疫情的数量大概就是这么个概念。大家可以看到，在我们国家的周围，像东南亚，还有我们北部的包括蒙古、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克兰到土耳其、罗马尼亚、克罗地亚等等，都发生了H 5N1的禽流感疫情。刚才我说了，我们国家今年这是发生了30起禽流感疫情，同时在湖南和安徽还发生了3个人感染禽流感病例。这是当前的一些情况。大家会问，去年我们国家为了控制禽流感疫情、今年为了控制禽流感疫情都动用了各方面的资源，力度很大，包括疫苗的使用，为什么还会发生禽流感疫情？在这儿我想讲一下我们在禽流感防控工作中，确实存在着一些难点，或者说是导致疫情发生的一些因素。主要的因素我想是，病毒本身的生物学特性的变异，我在这里不再讲。除了这个因素之外，我想第一要说的就说候鸟的迁徙与越冬。我们国家是候鸟迁徙的重要路经地，而且我们国家的南方还是候鸟越冬的重要的地方。大家知道世界上有三条候鸟的迁徙路线，像东非西亚这条路线、中亚这条路线，还有东亚和澳大利亚这三条路线，把我们整个国家的版图都给覆盖了，有三条候鸟迁徙路线都经过我们国家。所以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导致疫情发生的一个因素。

第二个，就是野鸟的带毒。这些野鸟包括候鸟也包括留鸟，那些不迁徙的禽类，包括麻雀等等其他的一些留鸟，带毒还是很严重的。像我们国家今年的第一起，在青海湖发生的禽流感疫情，就是因为候鸟带毒到了青海湖，导致了大量野生鸟类的死亡。到现在为止，应当说不仅是东南亚，包括欧洲好多地方，都报道了野生鸟类携带H 5N1禽流感的一些情况。最近3个月的情况显示并证明候鸟的带毒还是很广泛的。再一个，我觉得就是水禽广泛地感染H 5N1禽流感病毒。通常是候鸟或者野鸟，通过水源和水禽接触，把病毒传染给水禽，然后水禽再与家禽接触，把病源再传染给家禽，导致禽流感疫情的发生。已经证明H 5N1禽流感病毒最重要的自然储存宿主就是水禽，而我们国家是世界上水禽养殖最大的国家。我们国家的水禽养殖量达到了37亿只，每年的饲养总量占到了全世界水禽饲养总量的76%，所以水禽带毒，应当说是我们国家禽流感疫情发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大家想一下我们国家周边，有很严重的禽流感疫情，加上候鸟、水禽的作用，我们国家很难幸免。还有就是我们国家养殖方式，尽管我们国家是世界第一养禽大国，年饲养总量达到140亿只到150亿只家禽，但是我们的饲养方式，当然有国际上最先进的饲养方式，但是也有很落后的饲养方式，而且这种散养和小规模的落后的饲养方式所饲养的家禽，占到了我们国家一半左右。像各种家禽混养，禽与哺乳动物混养，各种散养、放养等等，这些都为疫情的发生提供了有利条件。大家还记得2004年1月27号，我们国家第一起高致病性禽流感就发生在广西的丁当镇，这是当时发生疫情的一个养鸭和鸡的养殖场所。它是非常简陋的，而且是开放的，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联合国粮农组织把东南亚地区养禽业的情况进行了一下分类，其中有比较现代化的工业性的养殖，还有大规模的养殖，还有小规模的养殖，还有散养。刚才我说了，我们国家小规模和散养占到了一半以上。在我们国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景观，就是活禽的长途调运，远的话可以达到几千公里调运活禽，这些都为疫情的传播创造了有利条件。

刚才说到我们国家好多地方，人们的生活习惯，喜欢现宰现吃，禽类跟人的密切接触，还有一些玩赏的鸡、鸟等等，与人接触得非常密切。有的地方就是人和禽都在同一个屋子里面休息，而冰鲜鸡这种消费在我们国家还是不很流行。再一个就是免疫密度。大家知道我国禽流感防控的一个特点就是大量使用疫苗，尽管这样，我们的免疫密度还是很低。刚才我说了，我们总的饲养量达到140亿只到150亿只家禽，但是2004年我们只用了35亿羽份疫苗，2005年到现在为止，大概已经用了60亿羽份。从这个数字来看，大家可以了解到，尽管我们提倡要加强免疫，但是仍然有很多地方，很多的家禽没有得到免疫，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像2004年50起疫情，今年的30起疫情，我们调查了一下，发生这些疫情的家禽都是没有经过疫苗免疫的。应该承认，我们在兽医管理体制、动物防疫的机制方面还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所以国家现在正在下大力气进行兽医行政管理体系，兽医执法体系、兽医技术支撑体系、基层防疫体系等多方面的建设和完善。同时我们正在建设官方兽医制度、职业兽医制度等等一些重要的机制，像应急反应机制、疫情报告制度、联防机制、普查补偿机制、还有稳定的财政投入机制等等，现在都在逐步地建立。综上所述，在现阶段说不让一起禽流感疫情发生，我觉得是不现实的，但是发生了以后，我们有办法很快把它扑灭掉。

下面我就讲一下我们应对禽流感的一些策略。首先从战略上看，现在禽流感不仅在禽发病，而且可以感染人。现在大家都经常谈论，说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那就是动物间的禽流感的防控，重点是要控制动物疫情。第二道防线，应该是阻断由禽向人的传播，我想这应作为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那就是当禽流感病毒可以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时候，我们就要努力地阻断人与人之间的传播，我想这是防控禽流感的第三道防线。很显然，我们现在的主战场是在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禽流感感染人，毕竟是一个非常偶然的现象。因为大家知道，不仅是中国，全世界可能接触到禽流感病毒的人，不是成千上万的问题，而是几十万、几百万的问题，但是到目前也就是一百多人受到感染，具体有133人受到感染。所以阻断禽向人的传播是非常重要的工作，重中之重的工作。我们的主战场还是在第一道防线，要坚决控制动物的疫情，这是根本，这是防控禽流感的根本所在，源头所在，要从这个源头治理、抓起。我想战略上我们大的方面应该可以这么看，在具体的政策措施上，或者说战术对策上面，国家已经制定了防控禽流感的指导方针。大家都知道，就是24字：加强领导，密切配合，依靠科学，依法防治，群防群控，果断处置。我国现在控制禽流感的各项工作都是按照这24字方针来部署。具体的政策措施，在这里我点一下题目：一个就是要加强疫情监测、诊断和报告。这个大家都很容易理解，为什么要作为第一条措施。第二条就是要完善突发疫情应急机制和应急预案，适时启动应急机制。第三就是严防禽流感向人的传播。现在我们采取各种措施来做工作。第四就是开展防控禽流感的科技攻关。第五就是要抓紧实施动物防疫体系建设规划，推进兽医体制改革。再一个就是要建立信息发布机制，普及科学防疫知识。还要积极参与国际合作。还有一个，国家已经设立了高致病禽流感防控基金，大家知道有20个亿(元)，这是我们已经采取的一些政策措施。还有一项措施，我想再强调一下，就是继续加大免疫力度，这是我们国家反复强调的，现在提倡要全面免疫，而且要尽量地降低或者避免免疫的风险。再有一项，很重要的措施，就是坚决控制和扑灭新发生的疫情。我国有一套很成熟的做法，那就是及时诊断，严密封锁，坚决扑杀，彻底消毒，然后进行彻底的无害化处理；同时做好人员的防护。在解除疫情封锁的时候，也要严格按照规定的程序来办，不能随意解除封锁。我想除了上面的一些应急的措施之外，在这里我还想提一下一些治本的措施。第一个就是改善家禽防疫条件，推进饲养方式的转变，这其中的生物安全措施，我认为是禽流感防控的重要的基础。这里面包括养禽设施与周围保持距离，要有完善的设施，确保投入品的质量，特别是兽药、疫苗等。还要搞好无害化处理，还有进行严格的人员管理。所以我认为这些生物安全措施，它要有一个好的载体，在散养的条件下，这些措施没有办法落实。现代化、标准化的养殖模式是生物安全措施的最好载体，离开了这种现代化的养殖模式，这些生物安全措施很难得到落实。

最后我想说一下治本的问题，就是养殖方式的革命，是畜牧业和畜产品安全的根本出路。现在国家已经确定，以发展养殖小区和规模场户为载体，要加快畜牧业的集约化、现代化、标准化、规模化和产业化的进程。养殖小区应该成立协会或者是畜牧合作经济组织，要对小区实施“八统一”的管理，就是统一规划建设，统一养殖畜禽种，统一饲养管理，统一疫病防治，统一残留监控，统一技术服务，统一无害化处理，统一产品出售。而绝不是简单地把散养的家禽归拢到一块儿就算完事，那样的话更危险，遇到疫情大家都会受到灭顶之灾，所以要有八个“统一”。我想主要的就是上面两个内容，我就想简单地介绍这么多。

我再简单地把禽流感有关公共卫生方面的情况给大家作一个介绍。现在的H 5N1禽流感病毒感染的范围非常广，除了鸡、水禽、候鸟之外，大家可能都知道，包括一些猫科动物，像虎、豹、猫，它都可以感染，猪也可以感染。甚至有的报道说，在苍蝇里边也分离到了H 5N1的禽流感病毒。和其他的大的疫情一样，禽流感给亚洲国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这是很早的一个不完全的评价，当时就认为会造成80亿美元到120亿美元的损失，现在我想从全世界的范围来看，损失应当说是非常巨大的。当然我们更关心的还是禽流感对人的威胁。早在1959年就发生了第一起H 7N7禽流感病毒直接感染人的事件，1995年也发生了。当然大家知道的还是1997年在香港所发生的H 5N1感染了18个人，其中有6个人死亡。从那以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类似事件，包括H 9N2、H 7N7、H 7N3、H 7N2、H 10N7，当然更多的是H 5N1感染人的这些事件。当前H 5N1感染人的情况是，到现在为止全世界已经有五个国家发生了禽流感感染人的事件，H 5N1感染人的事件，这里面有越南、泰国、印度尼西亚、柬埔寨和中国，总的感染人数是133人，其中有68人死亡，所以死亡率应该说在50%左右。1918年西班牙流感，很可能就是禽流感直接感染人的第一例。随后大家知道，在1957年和1968年，相继发生了两次流感的大流行，现在大家认为新的一次流感的大流行已经到了我们家门口。好多学者认为，不是流感大流行可不可能发生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问题，肯定要发生。

当然这是一些学者的观点了，现在的情况是，禽流感病毒H 5N1对人来说应当说它是一个新型的流感病毒，而且感染到人了。不仅感染人，而且可以在人体内复制，导致人的发病和死亡。到现在为止，应该说没有证据表明现在的H 5N1禽流感病毒可以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如果这一步被突破，那么可能流感大流行就算真的到了。我想当务之急应该是全力以赴地做好家禽中H 5N1禽流感疫情的控制，这个是主战场。另外，在人的方面，要加强对人感染禽流感疫情的监测，做到早发现，早处置。第三个我觉得就是卫生部门与农业部门的合作非常重要，就是人医与兽医的合作，这个对禽流感的防控，我觉得非常重要。再一个就是作为一个国家来说，应该制订流感大流行的应急预案，做好充分应对的准备，以做到有备无患。我想介绍的主要内容就这么多。谢谢大家。

曾子墨：非常感谢于康震先生今天给我们进行的演讲。我也想问您一个问题，因为得知您今天要来做《世纪大讲堂》，有好几个朋友都非常希望我问您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政府现在所通报的有关禽流感的疫情是完全透明的吗？(www.xing528.com)

于康震：我先回答你最后一点，就是农业部接到疫情报告，证实是禽流感疫情，就会马上公布，从这个角度讲，我认为是完全透明的。

曾子墨：在农业部这个层面，真的能够做到完全透明的吗？

于康震：这个没问题。大道理我想不用讲，就最简单的一个，中国已经有了禽流感疫情，已经公布了80起，它还有什么必要来隐瞒81起、82起呢?中国已经是禽流感疫情国家了，它对各方面的影响，包括对出口，已经造成影响了，所以没有必要再隐瞒禽流感疫情，起码对农业部来说实在没有必要。

曾子墨：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总是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于康震：这只是人们的一种心理的疑问，我想人们有权利有各种各样的疑问。

曾子墨：另外，您刚才也谈到了公共卫生方面，流感疫情可能会在全球爆发，现在媒体也都普遍报道过，说世界卫生组织今年给出过一个预测，说如果流感爆发的话，疫情可能会有多严重，可能会导致很多人死亡。我印象当中好像是少则500万，多则达到一个亿。所以有人会说，世界卫生组织的数字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有些夸大了。看看您怎么理解？

于康震：是这样，现在各种数字都有。我知道的一个数字是，世界卫生组织请一些专家，通过数学模型测算得到了一个数字，说是下一次流感大流行如果发生的话，可能有200万人到740万人会死亡，这些都是数学模型预测出来的东西。它与实际应当说还是两码事，起码现在看来，禽流感病毒只是极其偶然地能感染到人，根本就谈不上人与人之间传播的问题。

曾子墨：刚才您在演讲当中曾经谈到过说，很多专家都认为，流感不是说会不会大规模爆发的问题，而是说在什么时候会大规模爆发的问题。那您自己是赞同这个观点，还是持反对意见？

于康震：我想我们现在开始就要立足于流感的大流行，然后针对流感大流行我们做好各种准备工作，我相信应该立足于这一点。从这一点出发，我还是宁愿信它有，所以我们加强禽流感的防控，加强禽流感向人传播的阻断工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量推迟流感大流行的到来，甚至是能够避免了才好，如果不可避免的情况，我们可以推迟，这样争取更多的时间来进行准备。

曾子墨：有可能避免吗？

于康震：我想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吧，特别是现在病毒还在变异，但是我们的科技也在发展，也在进步。我想可能性还是有的，我们做工作要立足于流感大流行要来，我们要做好各种防控准备，但是避免的可能性我认为是存在的。

曾子墨：我们接下来有一些网友的问题，我征集到了这个网友，他的名字叫做“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他说：想请问一下您自己，他说估计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人都问过您了，不过现在还是想问一下您，您自己现在还吃鸡或者吃鸭吗？

于康震：哎呀，他说“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是不是都感染禽流感病毒了?我不知道。我自己天天都在吃鸡，我做了一些禽流感的研究工作，我认为一只经过合格检疫的鸡是有安全保障的。第二个，经过正常烹调的鸡应该说是不会带有禽流感病毒，不会带有活的禽流感病毒的。禽流感病毒很脆弱，对外界环境非常地脆弱，像70℃的温度，只要一秒钟，禽流感病毒就死掉了，所以正常的烹调应该都在70℃以上，所以我认为很安全，没问题。

曾子墨：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来理解，只要鸡或者是鸭，即便它带了禽流感病毒，只要煮熟了还是可以吃的，不会传染给人这个疾病。

于康震：当你不知道它是否带禽流感病毒的时候，就是很健康，谁都不知道，也没检疫出来，那么你正常的烹调，吃了，那肯定是没问题。如果你知道它是病鸡、病鸭的话，不管你怎么煮，虽然病毒可以杀死，但是我还是劝你不要吃它。

曾子墨：也就是说还是有风险的。

于康震：从禽流感的角度看，没有危险，病毒肯定都会杀死。像你说的，如果是病鸡，既然你知道了，你就知道它是一只有疫情的鸡，按照国家的规定，应该彻底捕杀。你要烹调以后，你吃，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你在鸡的处理过程中，洗呀、拔毛各种清理过程中，会导致病毒的扩散。因为死了以后，很可能体内发生一些其他的变化，包括一些微生物，会导致其他的微生物的繁殖等等，所以那个就更复杂了，所以绝对不能吃。

曾子墨：那您说您现在天天都在吃鸡，可能有的人就会想说，这是不是您面对媒体、面对公众的时候的一种说词，是不是真的在吃鸡？

于康震：真的在吃鸡，真的在吃。我想北京烤鸭，好像还没有停售，天天还是在卖，当然可能量上有一些影响，肯德基也没有关门。所以，不仅我在吃鸡，我想还有好多人也在吃鸡。

曾子墨：农业部的食堂里面，现在天天都供应有鸡这道菜，是不是也是为了从某种方式上做一个姿态，告诉大家，现在还能吃鸡？

于康震：我觉得从后勤部门看，他们好像没有考虑这么多，因为他们认为我们买的那些鸡，安全上是有保证的，所以就很正常地做给大家吃。

曾子墨：好，谢谢于先生。接下来，看我们现场的观众有什么问题希望跟于康震先生沟通。

观众：您好，于老师。我想问一下，禽流感是不是一种接触型的传染?比如说我们在城区，在市内，如果看到一些候鸟迁徙飞过，或者有一些广场上的信鸽，像这些方面，我们应该在室内或者在城区内做怎样的预防，怎样自我地进行一下防护？

于康震：这种候鸟携带病毒的情况，现在我们正在加强监测。大家从报纸上都看到了，农业部门、林业部门在全国设立了几百个监测点，正在做这方面的监测。如果在这些候鸟、野鸟身上发现了携带H 5N1禽流感病毒的情况，而且密度比较高的话，我们会采取适当的干预措施，把它驱散，或者是给大家预警，让大家避免与这种野鸟的接触；或者是对家禽采取一些严格的隔离措施、免疫措施，避免与候鸟的直接接触，来避免疫情传到我们人类。总的一个，禽流感病毒感染人，它主要是通过两个途径，一个是呼吸道，一个是消化道。所以为什么要告诉大家常洗手，避免从呼吸道传入，避免消化道感染；吃东西的时候，吃的时候要煮熟等等这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呼吸道就比较复杂一些，离得近的话，那种飞沫或者是一些粉尘等等飘扬起来，都有可能通过呼吸道来感染。所以大家在平时，没有必要去过多地接触一些鸟类或者是禽类，特别是你在不知道它有没有疫情的情况下，尽量少接触。

观众：于老师，您好。刚才听了您的演讲，我注意到一个现象，就是说你刚才提到的那些疫区，都相对地比较集中，而且它感染的人分布在湖南和安徽两省。据我所知，这两个省有烹制熟食的习惯，都比较爱吃那种熟食，而广东那一片，都喜欢吃那种，比方那种鸡吧，都是煮得不十分熟的那种。但是我想问的是，易感人群有什么特点，从非生物学角度或者说是基因上有没有什么相关性？

于康震：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我们国家只有3例，在其他4个国家已经有100多例了。对于这些人感染禽流感病例的研究，直到现在，应当说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但是离揭开禽流感病毒为什么能感染那些人、为什么能导致发病和死亡，要彻底地阐明这些问题，那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第一个，这些感染禽流感病毒的人有什么共同的特征？现在大家只知道他们都有过不同程度的与病禽的接触史，有的接触得密切一点，有的接触得还不是太密切，但是多多少少都有。但是话说回来，跟这一百多个人同时接触病禽多了，光他的亲戚朋友恐怕就不下5个、10个，他们每一个人恐怕都有5个到10个的亲戚朋友，跟他一样，也都跟家禽接触，但是他们并不感染。所以这其中的奥秘都远没有搞清楚。在病毒的特征方面，特别是分子特征方面，有了一些非常可喜的发现，但是这些也只能解释一小部分禽流感病毒感染人的情况，不能完全解释，只能解释一小部分。到现在为止，有关禽流感病毒是如何感染人的，或者确切地说是如何感染这一百多人的，而其他的一百万人为什么不感染？都接触禽流感病毒，都接触有病的家禽了，但为什么却没感染?到现在还远远没有搞清楚，还需要进一步地研究。

曾子墨：好，谢谢于先生今天和我们现场的观众所做的交流。最后一分钟的时间，请您说几句话，来结束一下您今天的演讲。

于康震：禽流感防控，是当前动物防疫的重中之重，它不仅关系到我国畜牧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也关系到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中国已经有一套比较成熟的、切实可行的、迅速控制和扑灭所发生的禽流感疫情的行政措施和技术措施，所以说我们没有办法不让疫情发生，但是我们有办法把疫情消灭掉。

曾子墨：非常感谢于康震先生在百忙之中来到了《世纪大讲堂》，给我们讲述了禽流感的疫情形势，还给我们讲述了禽流感的一些防疫措施，我们在这里也想衷心地祝愿于康震先生，以及中国所有的科学家能够在禽流感的研究工作上面，不断地取得新的进展，不断地取得新的突破。再一次感谢您，也感谢我们在座的北京大学的老师和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