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基督教新教的影响

美国的基督教历史出现了很多奇葩，但最特别的是洛克派哲学家接替了新教教义，而且在1776年的革命时已经非常彻底，以至于麦克朱克把革命的“洛克派清教徒”当作著作题材。27在这里千万不要搞错，其实革命者既是清教徒也是洛克派哲学家，尽管这两者明显是矛盾的。清教主义在他们高度重视道德的地方主义中非常明显，这让人联想到卡尔文的日内瓦运动。地方城镇和村庄被当作道德团体来保护，这些道德团体惩戒或驱逐道德贱民，并指望通过法律来“鼓励美德，防止恶习和不道德行为”（正如宾夕法尼亚的权利宣言所说）。28但清教徒教士甚至连祈求上帝发怒惩罚罪人时，也会经常借助洛克派的自然权利言论来辅助圣经的言论。他们把圣经的假想和洛克主义自由论的斗争融合到一起，其方法分别是：通过让人们与暴政做斗争（让人们把暴政想象为“与反基督者和反基督者的形象作斗争”）；通过让人们相信上帝已经“在这片美洲荒野中种上了蔓藤”（这样他就“永远不会遭到彻底根除或摧毁”），以及通过让人们把美国想象成“上帝的美洲犹太人”等。29

如果想解释清楚从原来的卡尔文主义到洛克派自由主义的转变并不容易，但部分原因毫无疑问来自地方主义，它是卡尔文主义的本质并为卡尔文主义提供了地方自治的维度。宗教教区的地方主义，去除了外在的参考观点（在这一点上要更甚于国家教会的建立），这个参考点让宗教信徒能保留自己本身原有的身份特性，不受周边外来文化以及反对势力的政治和社会力量的影响。美国的新教主义由于具有极其地方的特性而很容易受到文化吸收的影响。巴里·沙恩讲述了这样一个19世纪初期的故事：

一位英国大臣在1807年对美国作了14个月的访问后，在评论美国村庄和地方教会集会对地方不平等的控制时说道：“不管是英国国教徒的还是国教派分离主义者，我们（英国）都有教会和国家的观念。而美国连英国国教徒都只谈论村庄和教会集会。”30

地方主义给美国留下了拭不去的印记，至今欧洲基督教新教和欧洲自由主义都持有比它们的美国对手更强烈的地方自治和一体化的民族观念、人民观念以及国家观念。我们可以把这个对比更深化一点：欧洲基督教新教持有比美国基督教新教更强烈的制度化教会观念，而美国基督教新教的历史一直被地方宗派主义倾向主导，这可以从18世纪大觉醒之后独立的浸信会教会的迅猛成长中得到例证。31地方主义让美洲基督教新教非常容易受洛克派自然权利和社会契约理论这种霸权文化的影响；这些理论与新兴国家的社会思潮产生强烈共鸣，这些思潮也被表述成权利、自由并摆脱了外部的（英国君主的）统治。在洛克的哲学看似是“事态的共识”（如托马斯·杰斐逊所述）的时代，32地方主义去除了大多数基督教对自由的知识霸权的防御。或许是通过驱使更多有思想的继承人（如杰斐逊、詹姆斯麦迪逊和亚历山大哈密尔顿）寻求别的启示，清教主义的反理智主义加剧了地方主义的影响力，因此产生了基督教政治和哲学领导人的一段空白。

但在洛克派清教徒传教士的启示录的、先知性的传教词面前，以上的因素都只是表面因素。似乎很多遗留的解释隐藏在洛克派的自由主义和美国清教教义之间共同的情感联系中：不仅有对外界强加的权威的敌意，尤其还有对天主教会的敌意。洛克最担心的是英国的天主教会利用詹姆斯二世登上王位实行复辟，他把天主教会和无神论一起看作自由社会的敌人。反天主教同时也是美国清教教义和霸权的美国文化的唯一的最显著也是最持久的特征。33当然，反天主教一直是美国反法国情绪的主要特征，但它需要真正的革新来把英国国教徒当作是来自罗马天主教的威胁。在现代主义的影响下，这已经得以实现。这个思想把戏的奥秘被赫伯特·巴特菲尔德称作“辉格式的历史阐释”，这是他在1931年因为当时的英国历史学家想要“把世界分成朋友和潜在的敌人”而批判他们的主流学派时创造的术语。34在这种二元论的世界分类中，天主教和专制主义不可避免地并永远地联合在一起，并与基督教新教和自由展开生死角逐。因此追求自由是一个神圣的事业，而天主教在每一个重要关头施行了阴谋陷阱，使其无法顺利进行。这种设想可能会有点牵强，但内森·哈慈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证明在大革命时期的美国存在以下的看法：(www.xing528.com)

教皇的思想暴政和西班牙、法国的民事专制的一致性（还有他们的宠儿斯图亚特王室），解释了英国历史的每一个转折点，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

通过对前2个世纪的反思，革命时期的新英格兰可以用很多卓越的手法从民间和宗教两方面解释自由的兴起，例如击败无敌舰队，推翻斯图亚特王朝，光荣革命（推翻了暴君和“偏执的天主教徒”），汉诺威王室的继任，击败觊觎英国王位的其他王位继承人和加拿大的法国人。在每个事件中战线划分清晰，一方面是自由和基督教新教（之间的划分），另一方面是“复仇女神两姐妹（伊丽莎白与维多利亚）”即王位和专制统治（之间的划分）。35

有了这些假设，“新美国犹太人”和意味着王室已经与罗马结盟的王权之间的分歧就清晰多了。这解释了反对英国1774年《魁北克法》的政治和宗教精英阶层的如“火山爆发式”的强烈抗议：乔治三世在殖民地挨家挨户地传播天主教，这是强加罗马天主教的前奏！印花税法的通过是法国式天主教的阴谋！36这些都是清教徒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