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子曰：“口惠而实不至①，怨灾及其身。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②，宁有已怨。《国风》曰③：‘言笑晏晏④，信誓旦旦⑤。不思其反。反是不思⑥，亦已焉哉！’”
【注释】
①口惠：口头答应的恩惠。②责：责难。③国风：《卫风·氓》。④晏晏：温和，柔顺。⑤信誓：表示诚信的誓言。旦旦：通“怛怛”，诚恳的样子。⑥反是：违反了当初的誓言。是，代词，誓言。
【品读】
孔子说：“口头上许诺别人而不能付诸实际，灾祸就会加于自己身上。”春秋时期，齐襄公派连称、管至父去戍守葵丘，瓜期时派他们去，答应等到第二年瓜期时就派人代替他们回来。可是一年过去了，瓜都烂在地里了，齐襄公也不派人去。他们请求齐襄公派人来代替，襄公没有同意，于是连称和管至父就联合公孙无知发动政变，将襄公杀死而立了公孙无知。正因为此，所以孔子认为有德君子与其有诺言不能兑现的责难，还不如有不去承诺的埋怨。《庄子·外物》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庄周家里很穷，于是就前往他朋友监河侯家借粮食。监河侯听了，满口答应说：“好啊，没有问题！不过，我快要收农田的租钱了，等我收了租钱，我就会借给你三百金，可以吗？”庄周听了很生气，但他也不愿意直接戳穿对方的伪善，就讲了一个故事说：“昨天，我正在路上走，忽然听见有呼喊的声音。我环顾四周，发现原来是车辙里有一条鲋鱼，是它在大声喊我。我问它：‘鲋鱼啊！你怎么啦？’它说：‘我是东海里的波臣，被冲到这里，您能否给我一斗水来救救我呢？’我慷慨地点头应允道：‘好啊！我将去南方游说吴王和越王，引来西江水救你，可以吗？那里是水乡泽国，水可多得不得了。’鲋鱼听了，非常生气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失去了正常生活的环境。我只要有一斗水就可以救活，而你却要到南方之后，放西江的水来救我。您要是这样做，到那时，你恐怕只能到干鱼店里来找我了！’”庄周讲完这个故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庄子》的这则故事，虽然述说的角度不同，但说明了同样的道理：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千万不要承诺以空头支票。因为，无论你的许诺是多么的悦耳动听，也解决不了任何的实际困难，只能落得个虚情假意的伪善之名，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诗经·卫风·氓》里有“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这样几句诗，来谴责丈夫的轻诺寡信。
【扩展阅读】
导言：《诗经·卫风·氓》叙述了一位女子无比沉痛的回忆，早期恋爱生活的甜蜜被婚后丈夫始乱终弃的痛苦所取代。(www.xing528.com)
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选自程俊英《诗经注析·秦风》，中华书局，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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