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陈子车死于卫①，其妻与其家大夫谋以殉葬，定而后陈子亢至②。以告曰：“夫子疾，莫养于下③，请以殉葬。”子亢曰：“以殉葬，非礼也。虽然，则彼疾当养者孰若妻与宰④？得已，则吾欲已；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为之也。”于是弗果用。
【注释】
①陈子车：齐国大夫。②陈子亢：子车弟，孔子弟子。③莫：没有人。下：地下，九泉之下。④宰：家宰，卿大夫的家臣。
【品读】
殉葬车马坑
在上古时代有以活人殉葬的习俗，在今天看来是一种野蛮且残忍的行为，在那时却是权势与地位的象征，普遍流行于各国的贵族间。之所以用活人殉葬，是因为他们以为，人死后灵魂还会在阴间继续生活，同在生前一样。因此，要像生前一样享受荣华富贵，得到仆人侍候照顾，就需用生前的仆妾殉葬。《诗经·秦风·黄鸟》就反映了这种情况。
陈子车是齐国的贵族，不幸死在了卫国。他的妻子和家宰于是想用活人为他殉葬，商量决定之后，陈子亢来了。两人告诉陈子亢说：“你哥哥他有病，没有人在地下伺候他，希望能用活人为他殉葬。”陈子亢说：“用活人殉葬不合礼仪。尽管如此，兄长有病，应当有人去伺候，除了他的妻子和家宰外，还能有谁更适合去服侍呢？如果不用活人殉葬，那正合我意；如果非要这样做，那我就用你们两个人来殉葬。”于是，陈妻和家宰便没有用活人殉葬。与此相似的还有晋国人魏颗，他的父亲魏犨（chōu）有一个宠妾，没有孩子。魏犨生病了，命令他的儿子魏颗：“一定把这个妾给嫁出去。”后来，魏犨的病越来越重了，又对他的儿子说：“一定让这个妾为我殉葬。”魏犨死后，魏颗就把父亲的宠妾给嫁了，并说：“人病重了心智就会混乱，我听从父亲清醒时说的话。”可见，魏颗和陈子亢一样，都是反对活人殉葬的。
文章中，陈子亢用十分巧妙的方法，迫使其嫂子和家宰打消了用活人殉葬的念头。面对野蛮的行径，陈子亢既不是义正词严地斥责，也不是慷慨激愤地陈辞。而是巧妙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展示了智慧光芒，值得玩味。同样，他的行为在现代可被冠之为“黑色幽默”，可见古人离我们并不是很远。作为贵族，陈子亢为什么会有这种人道思想呢？恐怕是和孔子的态度分不开吧！《孟子·梁惠王上》记录了孔子的这样一句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用假的人俑去殉葬，孔子尚且反对，更不用说用活人去殉葬了。(www.xing528.com)
【扩展阅读】
导言：秦穆公死后，用子车三氏来殉葬，为时人所诟病。秦人为了纪念子车三兄弟，作了这首《黄鸟》。
黄 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
虎。维此
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选自程俊英《诗经注析·秦风》，中华书局，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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