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的发迹是从中日间走私贸易开始的,因此他的很多利益都与日本有关。对于王直而言,追求海外贸易合法化是他的最大愿望。如果无法达成,至少也希望明政府承认他与日本贸易的合理性。因此,他联合与自己有共同利益诉求的日本人,不管他是日本的合法商人还是杀人越货的倭寇,企图通过一定的军事手段压迫明政府承认他的贸易合法性。所以,从商业的角度讲,将王直看作一名海商或者亦盗亦商的人物可能更加符合事实。事实上,在王直与明政府的军事合作与冲突中,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实现民间海外贸易合法化而引发的。
例如,嘉靖三十年(1551年)海道衙府委托宁波府唐通判、张把总要求王直出力攻击陈思盼。王直立即与慈溪通番海商柴德美合力攻击陈思盼,毁其大船7艘,小船20艘,擒陈四等160人,解救被掳妇女12人,解送丁海道,陈思盼败亡。王直以为他替官府出力,打击海盗有功,官府会改变对他的态度,松动海禁。可是当他“叩关献捷,乞通互市”[14]时,却还是遭到明政府的拒绝,甚至胡宗宪还命海军将领俞大猷来围剿他。当王直看到明政府没有丝毫松动海禁,承认海外贸易合法化的迹象后,于是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利益,王直与明政府的军事冲突由此愈演愈烈。到嘉靖三十三年三月(1553年3月),王直纠集“漳、广群盗,勾集各枭倭夷大举入寇。连舰百余艘,蔽海而致”。[15]官军莫敢撄其锋,声势震海洋。甚至连胡宗宪手下的海防将官亦“有献红袍玉带者”,把总张四维更是“为其送货,一呼即往,自以为荣”。[16]出于对明政府的怨恨和蔑视,王直定海称王,[17]这让全权负责闽浙海防的胡宗宪极其丢脸。
王直的挑衅行为事实上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胡宗宪的个人仕途和人身安全,如果不尽快处理掉王直,那么胡宗宪就极有可能被皇帝治罪,而朝中痛恨他攀附严嵩的同僚们则会群起而攻之,必置他于死地。所以,此时事态的发展已经从王直与明政府的海外贸易合法化博弈问题演变成了王直与胡宗宪的私人恩怨问题。于公于私,胡宗宪必须除掉王直。(www.xing528.com)
嘉靖三十四年九月(1555年9月),胡宗宪命囚徒蒋洲从浙江鄞县桃花渡乘船起航,到达日本五岛会见王直,假意传达明政府开放海禁的旨意。王直不知是计,遂与亲信定下“渡海之谋”。嘉靖三十六年九月(1557年9月)王直抵达舟山岑港,遣人赍疏诣军门,要求胡宗宪“代为疏请通商”。[18]胡宗宪连夜赶到宁波,密调戚继光与张四维设伏兵于水陆要害,暗中严密封锁岑港。十一月(1557年11月),王直率领手下到胡宗宪处商谈通商事宜,被胡宗宪诱捕,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560年1月22日)被斩首。寻求私人贸易合法化的王直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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