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失守，后金攻占城墙，并发起总攻击

旅顺在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原来是一个不被人们重视的小镇堡。它原有南北两城。据史载，洪武四年（1371年），都指挥马云、叶旺率明军向东北进军，追击元朝残部到达这里，“立栅木为守”，此即北城。洪武二十年（1387年），设中左所。到永乐十年（1412年），指挥徐刚改为以砖砌城；同年，又于原城的南面建一城，即南城。两座城规模都很小，周长不过1里。明中叶，北城废，只保留南城。旅顺隶属金州卫。该卫是明朝在辽东半岛南部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所有沿海地区包括旅顺口和沿海岛屿都在它的管辖之下，共设左、右、中、前、中左5所，前4所均设于金州城内，只有中左所设在旅顺。

天启二年（1622年），明朝议辽东沿海防御。毛文龙命都司张盘守旅顺堡，朱国昌守长行，曾有功驻守三山岛（今大连湾外侧）。后金担心明军一旦站住脚跟，就会向它的腹地进逼，遂于天启三年四月（1623年4月）出动1万骑兵进攻旅顺，但被张盘挫败。

天启五年正月（1625年2月），努尔哈赤命三贝勒莽古尔泰率兵6000人再次进攻旅顺。正巧部分明军士兵离城修筑南关，城内空虚，后金骑兵突至，围城攻打。明军猝不及防，张盘、朱昌国率守军3000人拼死抵抗。后金兵连攻4日未下，伪装退兵，派3名汉人进城诈降，诱使张盘出城，然后急速回师，尽歼明军。张盘被俘，后被处死。旅顺城破，后金兵“毁城而回”^[96]。后金军刚撤走，毛文龙就又命裨将张攀率军进驻。后金攻占旅顺而不守，显系兵力不足，鞭长莫及，唯恐孤军远驻，必为明军从海上骚扰。皇太极即位后，情况发生了很大改变。尽管他发动的首次进攻皮岛之战失败，但两年后他就向旅顺发起新的进攻，并获得了巨大的胜利。这主要得益于明朝降将孔有德、耿仲明的引导和帮助。

崇祯六年四月二日（1633年5月9日），当孔有德率领的军队还在东归途中时，参将宁完我首先向皇太极提议攻打旅顺。他说：“若必由旅顺进，即先取旅顺，然后西行；若另有径路，即驾船直抵山海（关），水陆两路，约期并进，内外夹攻，山海可得矣。”^[97]此时，后金的军事家们已经从单一的陆战思维发展到海陆协同作战的联合作战水平，这是后金作战思想和作战水平的一个重大转变和飞跃，而孔有德的到来正好为他们的新思想提供了可以实践的物质基础。该思想一经提出，就被许多将领进一步发扬光大。正白旗游击佟整更是积极主张要与明军进行海战，夺取海上通道。他在奏折中写道：“今得将、得兵、得船……外国闻之丧胆，而旅顺总兵见之亡魂。……而征旅顺自由方法矣。船兵顺水路而行，骑兵从金州而来，两下齐攻……在黄龙，不投降而来，即逃命而走矣。如此，旅顺水口，我船得以通行。船既通行……而截断其咽喉，则宁锦无粮，自难保守。我兵或困守，或攻打，不时而下矣。”兵部启心郎丁文盛进一步指出：“黄总兵占据旅顺口，甚为我国心腹之患。……今日既有船只，顺水而进，随以红夷攻打前面，彼自首尾难顾，而黄龙必为我擒。” ^[98]

事实上，后来的战争进程也正如佟整、丁文盛所预想的那样，后金军如愿以偿地攻占了旅顺。只是有一样他们想错了，那就是旅顺那个贪赃枉法的守将黄龙既没有逃跑，也没有被擒，而是选择了与后金军血战到底，最后壮烈地自杀殉国了。

崇祯六年六月十九日（1633年7月24日），皇太极遣兵部贝勒岳托、户部贝勒德格类率右翼楞额礼、叶臣，左翼伊尔登、昂阿喇，每旗副将1员，每甲喇额真1员，每牛录代子1员，以及旧汉军额真石廷柱、都元帅孔有德、总兵官耿仲明，总共马步军兵1万余人，前往攻取旅顺。^[99]皇太极这次是志在必得。(www.xing528.com)

七月一日（1633年8月5日），后金军前哨500名骑兵进抵旅顺河北，随即占据马头、黄金山，并在山顶上驾起红夷大炮，不断轰击旅顺的外围城墙。炮击持续了整整三天，到第四天晚上（1633年8月8日），后金军队展开战斗队形，簇拥着无数的战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开始全面攻城。担任掩护的汉军炮兵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将5门红夷大炮推到了城下，向城门平射，为步兵打开突破口。

黄龙亲自指挥明军拼命抵抗，距离稍远的就用红夷大炮打，距离近的就用弓箭射。后金士兵也是勇往直前，不顾身旁一排排被大炮打倒的同胞，架起云梯，争先恐后攀上城墙。明军士兵则向城下投掷火油罐，焚烧云梯，又用长枪刺杀登上墙头的敌兵。后金军不顾伤亡，昼夜轮番攻城两天两夜。七月六日（1633年8月10日），黄龙组织敢死队三次出城反击后金军，将敌人逼退，而敢死队士兵也伤亡殆尽，黄龙被迫退入内城，后金军乘势占领外城。到晚上的时候，岳托下令对旅顺发起总攻击。

明军守城，主要依赖大炮、鸟铳和弓箭，可是连日苦战，城中火药、箭矢已所剩不多。黄龙感到最后时刻已经到来，就找来部将谭应华说：“敌众我寡，今晚城必破，你赶快持我的总兵官印送去登州。如果送不到，就扔到海里吧！”谭应华走后，黄龙全身披挂重铠，准备决一死战。

后金军接受了前几日强攻的教训，七月六日晚上的总攻击在静悄悄中拉开了序幕。岳托以一支部队从旅顺口东北角进攻，另以一支部队由霸奇兰亲自指挥，暗用木筏、槽船从旅顺河北岸渡海，绕到旅顺城的东南后方登陆偷袭。其余士兵则在城下高声呐喊，举着火把继续攻城。七月七日（1633年8月11日）凌晨1时，偷渡的后金兵行至蔡家口时，被明军哨兵发现，明军随即发炮轰击敌船，霸奇兰所乘槽船被击中，伤亡11人，他本人很幸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哨兵飞报黄龙，黄龙马上派兵增援，企图阻止后金兵登陆，但为时已晚。登陆的后金兵飞快上岸，向城里冲去。此时，从东北角进攻的后金军也攻到了城门前。残存的明军士兵勇敢地从城里冲出，与后金军队展开混战。面对如潮水般涌进城里的后金兵，明军士兵被从城墙上赶到了城里，但他们仍然没有放弃抵抗，战斗很快变成了逐街逐屋争夺的巷战。最后，后金兵越聚越多，把黄龙和他的部将李维鸾等几个将领包围了。黄龙料到无法突围，于是拔刀自刎，为国捐躯。李维鸾、项祚临、蕃化龙、张大禄、尚可义诸将都力战而死，守城官兵全部阵亡，受伤的明军士兵被俘。这场大战从凌晨1时打到早上6时才结束，后金军以惨重的伤亡终于攻克了旅顺，俘获旅顺军民5302人、马67匹、银21200两、黄金22两、缎3087匹、布24684匹，以及其他大量财物。^[100]城破之日，尚可喜的妻小和家眷数百口也全部遇难。

七月十日（1633年8月14日），当岳托把攻克旅顺的捷报快马送到沈阳后，皇太极笑了。随后他命叶臣、伊尔登率领2500名士兵驻守旅顺口，扼水路咽喉之处，威胁登、莱。从此，后金无“南顾之忧”矣。^[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