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商汤革命:鸣条灭夏之战
在这种独特的生存方式下,商人族群持续发展了14代,大体是五百年上下。
这时候,历经17代君主的夏王国,传承到了一个叫做桀的君主手里。这个夏桀,与后来的殷纣并称为“桀纣”,成为中国历史上暴虐荒淫的两个符号人物。
夏桀的罪行,究竟有哪些呢?《史记·夏本纪》的记载是:“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吕氏春秋》的记载最为详细:“桀为无道,暴戾顽贪,天下颤恐而患之;言者不同,纷纷分分,其情难得。干辛任威,凌轹诸侯,以及兆民,贤良郁怨。杀彼龙逢,以服群凶。众庶泯泯,皆有远志,莫敢直言,其生若惊。大臣同患,弗周而叛。桀愈自贤,矜过善非,主道重塞,国人大崩……迷惑于末嬉(妹喜)……不恤其众,众志不堪,上下相疾,民心积怨。”古本《竹书纪年》的记载是:“(夏桀)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文献《尚书·汤誓》的记载是:“有夏多罪,天命殛之!”
总归是,夏桀时期的天下大势,已经是严重的全面危机了。
君主腐败淫乱,国事荒疏擅杀,欺凌诸侯,又虐待百姓,从上到下都是怨声载道。这时的商人族群,传承到了第14代,领袖叫做成汤。商人族群以亳地,也就是今日河南省商丘地带为中心,第一次较长时期地定居下来,并发展为特大族群了。也许是实力使然,夏桀不得已将成汤封为镇抚一方的大诸侯。依据后来周人的说法,这种领袖一方的大诸侯叫做“方伯”,是一方之长,有代天子行使征伐的权力。
夏末的“方伯”,只是后世史家一种比喻性的说法而已。从实际上看,这不过是夏王权对已经建立政权的特大族群的一种名号赐予而已,远远不能与后来周代王权直封的大诸侯相比。就权力结构而言,诸侯的独立权是相当充分的,王权的干预是十分有限的。
夏末社会的普遍动荡,引起了国王桀的某种警觉。
在《史记·夏本纪》中,记载了这样一则史实:“帝桀之时,自孔甲以来而诸侯多畔(叛)夏……乃召汤而囚之夏台,已而释之。”这则史料,使我们看到了夏末政治的基本面:自孔甲到夏桀的四代人时间里,各方诸侯的叛乱已经成为日益严重的普遍事实。就政治实践说,当时所谓的“叛”,主要有三种基本形式:一是停止纳贡,表示不再臣服于王室;二是脱离王权,投奔敢于与王权作对的大诸侯,寻求新势力的保护;三是公然起兵作乱,或擅自攻伐诸侯,或公然挑战王室。夏末之时的诸侯“多叛”,可说是三种现象都有,而且已经是非常普遍了。史书所谓的“纷纷分分”,说的就是这种混乱与叛离的普遍化。
这时候,夏桀下令拘禁了成汤,将其拘押在了王畿之地的夏台。
夏桀为什么要拘押成汤?为什么不久又放了成汤?
由于史料的粗疏缺失,我们已经无法知道切实的真相了。合理推断,至少有三方面的因素是可以肯定的:一则,成汤族群一定有扩大势力,并且威胁到夏王室的“叛”的迹象;二则,成汤族群虽然尚未公开向夏王室挑战,但夏桀顾忌商人实力,不好悍然诛杀这一方特大族群的首领,只好借故囚禁;三则,成汤已经有了天下声望,夏桀不好公然诛杀;加之商人族群全力营救,周旋得力,夏桀有所迷惑,最终释放了成汤。总归是,成汤成功地逃脱了这次困厄,开始了扩张实力的种种活动。
成汤的天下声望从何而来?有多大?
在《史记·殷本纪》中,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一个猎鸟者张开大网,对天高喊:“自天下四方之鸟,皆入吾网!”恰遇成汤路过,一挥手说:“你想网尽天下之鸟吗?太过分了。”猎鸟者始而愣怔,继而愤愤然。成汤径自上前,打开了三面鸟网,向天高喊:“想左左飞!想右右飞!不想要命,就飞到网里来!”此事传开,四方族群的首领们大为震撼,纷纷心悦诚服地赞美说:“汤德至矣!及禽兽。我等拜服!”
显然,成汤的“大德”已经是深孚众望了。据魏晋史家皇甫谧考证说,成汤活了100岁,即位第17年灭夏,后做天子13年。据此,成汤做商族领袖时,已经70岁了。这一说法,至少可以看出一个基本事实:成汤继任商族领袖时,已经是一个进入老年期的非常成熟的早期国家时代的大政治家了。他从“修德布信”开始,在天下诸侯群中树立了很高的声望。同时,成汤还重用了一个充满智慧的大臣——伊尹。(www.xing528.com)
在伊尹的辅佐下,成汤开始了扎扎实实的实力扩张。其后数年之中,成汤商族连续吞并了四个较大的诸侯国——葛伯、韦、顾、昆吾,实力大大增长。其中,最大的葛伯族群与商人地盘相邻,对商人实力增长起到了很大作用。
这时,一场历史性的秘密结盟完成了,这就是成汤与秦人族群的结盟。
如果我们没有忘记治水时代的那组历史密码,就会明白这场结盟的真实意义。《史记·秦本纪》记载:“(秦)费昌,子孙或在中国,或在夷狄。费昌当夏桀之时,去夏归商,为汤御,以败桀于鸣条……遂世有功,以佐殷国,故嬴姓多显,遂为诸侯。”
这段记载,给我们揭示了秦人族群在夏商两代的大体足迹——
大禹离世之后,夏启发动政变,杀了嬴氏族群的首领伯益,古秦人族群被迫退出处于权力中心地带的富庶之地,星散逃亡于东方山海之间。依据古秦人在夏初星散逃亡的历史,我们可以合理推断出这样的真相:在夏启称王的初期阶段,秦人族群一定发动过一次大举反抗,夏启政权也一定进行过大规模的镇压,结果是古秦人战败了,秦人族群遂向荒僻地带逃散,于夏数百年间散居隐匿,或在中国东部,或在四方夷狄之地。当夏王室衰落而商人族群强大起来时,秦人族群必然看到了机会,渐渐重新聚拢,归入了以成汤商族为轴心的反夏联盟。嬴氏族领费昌,做了成汤的驾车大将。早期国家时代王车的御手,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车夫,除了实际技能与作战本领,其实质是一种崇高的辅佐王者的政治地位。
成汤要秦族首领费昌作“王车之御”,正是突出显示商秦结盟的重要性。
从实际上说,秦人加盟成汤的反夏联盟,对商人势力的崛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因为,无论是从牧马驯兽的职业传统说,还是从治水主力族群之一的功勋根基说,或者从曾经拥有皋陶、伯益两大著名首领,且长期执掌最高联盟重要权力的政治经验说,秦人族群都是一支拥有雄厚社会根基的巨大力量。这支力量的加入,对成汤推进灭夏之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很快,商汤便发动了向夏王国的大举进攻,此所谓鸣条灭夏之战。
据《史记·殷本纪》记载,成汤在大军出动之日,发布了著名的阵前演说——《汤誓》。白发成汤举起铜钺,发布了动员令,其核心说辞是:“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夏多罪,天命殛之!……有众率怠不合,曰:‘是日何时丧!予与女皆亡!’夏德若兹,今朕必往!……女毋不信,朕不食言!女不从誓言,予则帑僇女,无有攸赦!吾甚武……号曰武王!”
那时的鸣条,在今日山西运城安邑镇北。
鸣条之战的结局是:夏军惨败,逃跑的夏桀被灭夏大军俘获。战胜之后,成汤将夏桀流放到了荒莽的南巢,即今日安徽的巢湖地带。夏桀不堪其苦,很快就死了。临死之前,夏桀对左右说了一句后世所有无能者都要仿效的名言:“吾悔不遂杀汤于夏台,使至此!”这句话的现代说法是,我真后悔啊!当时没有立刻将成汤杀死在夏台,以至于有今日!
终于,商人战胜了已经衰朽的夏王国,做了当时中国的领袖族群。
可是,要安定天下,要创建更为成熟的国家文明,还得走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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