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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反腐:安内攘外的介绍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安内必先攘外,所以高欢对那些贪腐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气吞声。由于战争的迫切需要,高欢不得不采取战时的绥靖政策,将军队划为反腐禁区。随着政局的稳定,高欢与时俱进,调整统治政策,着手加强内政建设,把反腐倡廉摆上重要的议事日程。于是在公元539年,高欢任命儿子高澄为吏部尚书,把他推到反腐的第一线。高欢把他安插在东魏朝廷中,担负起监视皇帝元善见的重任。擒贼先擒王,高欢决定先拿“四贵”开刀。

高欢反腐:安内攘外的介绍

东魏的实际建立者高欢是个很奇特的人物。他的老祖宗本来是中原汉人,后来犯了法被流放到荒凉的怀朔镇(今内蒙古包头市)去戍边。由于累世在鲜卑人中混居,在高欢身上闻不到汉人的气息了,习鲜卑俗,说鲜卑语,有一个鲜卑化的名字——贺六浑,最后还娶了一个贤惠的鲜卑女土豪——娄昭君为妻。史书上称,高欢“深沉有大度,轻财重士,为豪侠所宗”,天生就是一个当领袖的料。

高欢后来投靠北魏的枭雄尔朱荣,参与镇压因孝文帝南迁洛阳、推行汉化而引发的六镇暴动。尔朱荣对这个破落户起家的将才心存戒心,把他甩到河北晋州去做刺史。不久,骄横跋扈的尔朱荣被北魏孝庄帝诱杀,国内大乱。高欢因祸得福,在河北乘势发难,率大军杀奔洛阳,仿效曹操天子以令天子,立落魄的鲜卑王子元修为帝,干掉尔朱家族的最后一个强人尔朱兆。高欢从此独揽朝政,最后撵走元修,成了东魏政权的实际掌权者。

像所有披荆斩棘、血洒疆场的开国君主,高欢虽然手握生杀予夺大权,但是他以奢侈浪费为耻,以俭约朴素为荣,刀剑、鞍勒没用金玉来装饰。高欢年轻时任性,是个酒鬼。但是他掌权之后,喝酒常常不过三杯。在家中如上朝会,非常严肃。而且为人谦和,礼贤下士,不论贵贱,一概同视。

朝中官员中有个叫杜弼的愤青,对文武百官一派腐败深为忧虑。他大胆向高欢进言,应该整一整那些贪腐分子。

高欢热乎乎地招手,阿弼,你过来吧,我跟你说句话。天下贪腐风气由来已久,这我知道。但是现在呢,朝中文臣武将的家属大多在关西长安城内的那个宇文黑獭常常抛出糖衣炮弹,想把他们都挖过去。江东还有一个叫萧衍的老头子,专门搞一些衣冠礼乐的玩意儿,中原的士大夫都奉他为最正统的皇帝。如果我急于反贪反腐,不予宽容。恐怕那些武将早已躲到宇文黑獭的身边,那些士大夫都将扑入萧老头的怀抱。人才流失得不剩几人,国家岂不成了一个空壳子?阿弼稍安勿躁,再过些时日就去收拾那些贪官污吏。

高欢并不急于澄清吏治,原因在于东魏刚立国不久,外部环境恶劣。西边有宇文泰虎视眈眈,南方有萧衍笑里藏刀。而高欢依靠的力量包括娄昭君的娘家势力,以及怀朔镇将等土豪大族,组成一个新的勋贵集团。没有他们的支持,就没有高欢的今天。安内必先攘外,所以高欢对那些贪腐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气吞声。

但是杜弼却不懂得高欢的心。高欢出兵攻打宇文泰时,杜弼又屁颠屁颠地跑来,要高欢先清理门户,肃除家贼,再打仗。高欢忍不住问杜弼,内贼都有谁啊?杜弼来劲儿,就是那些盘剥老百姓的勋贵集团啊。

高欢默然不应,而是集合军队,命士兵们张开弓、搭好箭,举起刀、横着槊,排成整齐的队列,让杜弼钻过去。吓得杜弼大汗淋漓,快要尿裤子了。高欢这才开口说话,虽然箭已上弦、刀已出鞘、槊已横举,但是箭尚未射、刀尚未砍、槊尚未劈,你就没了六魂五魄。那些勋贵不畏刀丛箭雨,出生入死,即使手脚有点不干净,可是与他们对国家的贡献相比,只是白玉微瑕而已。怎么能跟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呢?杜弼这才叩谢认错。

形势比人强。由于战争的迫切需要,高欢不得不采取战时的绥靖政策,将军队划为反腐禁区。东魏军队是一支鲜卑人和汉人混编的大军,高欢本身就是一个鲜卑化的汉人,所以他尤其注重维护和增强军队的团结统一。在视察军队时,高欢常常让助手——丞相张华原代他发布动员令,对鲜卑族士兵喊话说,汉人是你们的奴隶,男的替你们耕种,女的替你们纺织,送粮送布,让你们吃得饱穿得暖。你们为什么还要欺负汉人?对汉族士兵则喊话说,鲜卑人是你们的佣工,他们拿了你们的一袋米、一匹绢布,替你们赶走强盗,让你们安居乐业。你们为什么还那么恨鲜卑人?

但是这样的绥靖政策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公元537年沙苑之战后,东西魏割据对峙的局面正式形成,高欢与宇文泰两雄之间大战不打、小闹不断,谈谈打打,形势趋向缓和。而东魏跟南朝的萧梁政权也互通友好,外部环境逐渐宽松。随着政局的稳定,高欢与时俱进,调整统治政策,着手加强内政建设,把反腐倡廉摆上重要的议事日程。

高欢反腐很讲究策略,那个藏污纳垢的勋贵集团已经被列为反腐的禁区,哪怕动他们一根毫毛也是非常棘手的。于是在公元539年,高欢任命儿子高澄为吏部尚书,把他推到反腐的第一线。万一局面失控,自己就得出来收拾残局。高澄不负老爹所望,擢贤任能,择优汰劣,备受士大夫们的赞扬。

高欢又加强立法建设,公元541年,他召集群臣,在麟趾阁修订了一部完备的法律——《麟趾格》,颁行全国。并统一混乱的赋税单位,规定绢布四十尺为一匹,避免出现投机取巧、坑害百姓的不法行为。

东魏的都城邺有个“四人帮”——侍中孙腾、尚书令司马子如、京畿大都督高岳、司徒高隆之,他们都是高欢的老部下,早年依附高欢,历尽千辛万苦,是新勋贵集团的核心人物。东魏建立之后,这四人都在朝中担任要职。由于高欢经常住在晋阳,留驻邺的孙腾四人就肆意妄为,“权势熏灼中外,率多专恣骄贪”。邺中百姓称之为“四贵”,其实是四只祸害人间的大老虎

尤其以司徒孙腾最凶狠,为四恶之首。高欢把他安插在东魏朝廷中,担负起监视皇帝元善见的重任。但是孙腾得志之后,开始腐化变质,史书称他“与夺由己,求纳财贿,不知纪极。生官死赠,非货不行,肴藏银器,盗为家物,亲狎小人,专为聚敛。”

擒贼先擒王,高欢决定先拿“四贵”开刀。公元542年,高欢从晋阳回到邺,屁股还没坐稳,就摘了孙腾的乌纱帽。(www.xing528.com)

太尉尉景是高欢的姐夫,他跟一担挑厍狄干在军队中担任要职,是高欢的左膀右臂。但尉景比厍狄干腐败,唯利是图,见钱眼开。高欢看不惯,经常狠狠训斥尉景。后来尉景调任冀州刺史,又是大肆贪污受贿,有一回征集民众去打猎,结果闹出事来,葬送了三百多条人命。但尉景在高欢面前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厍狄干也看不下了,请求高欢让自己去做御史中尉。

高欢奇怪了,威风凛凛的大都督不做,情愿委身做一个御史中尉。这是为何啊?厍狄干回答说,我想把尉景抓起来!高欢哈哈大笑,就让戏子石董桶去捉弄尉景。石董桶剥去尉景的衣裳,尉景大怒。石董桶说道,你剥老百姓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剥你?于是高欢趁机告诫尉景,以后不许再贪污受贿了。

尉景反而贪污有理,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护,跟你比起来,我还算是一个清官呢!我只拿那些平民百姓的,你却把手伸向皇帝。这句话倒愣住了高欢,笑而不答。没多久,高欢改封尉景为长乐郡公,先后坐上了太保、太傅的尊崇位置。但是屡教不改的尉景又犯了法,因为匿藏逃犯而锒铛入狱,东魏皇帝元善见准备将他正法。尉景这才慌了,赶紧让丞相长史崔暹去找高澄,告诉阿惠儿(高澄的小名),有人富贵了就想杀大舅子!

高欢为之动容哭泣,跑到元善见面前替尉景求情,要不是尉景,就没有今天的我!元善见赦免了尉景的死刑,但是贬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惩罚了尉景之后,高欢亲自去见他。尉景心中愧恨难当,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嘴巴却大叫,杀我的又来了!高欢的姐姐泪汪汪地说,老头子已经黄泉路近了,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说完举起长满厚茧的巴掌,诉说凄苦的旧事,哭哭啼啼的,你瞧瞧,都是因为小时候给你打水的缘故!高欢心一软,就不再追究尉景的过错了。

两年之后,高欢又任命高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把门下的执行权力都集中到中书。高澄由此手握朝廷政务的决策、执行大权,文武赏罚都得向他汇报。高澄成了高欢对付“邺中四贵”的一把利刃。

这时候,孙腾已经恢复官职。但他屡教不改,仍然傲慢不逊,不把高澄放在眼里,见了他鼻孔朝天。气得高澄嗷嗷大叫,喝令手下把孙腾拉到大门口,几把大刀围成一圈,架在孙腾的脖子上,唬得他差点儿屎尿齐出。高澄的弟弟高洋(也就是后来的北齐开国皇帝)对“四贵”之一高隆之低声下气,见了他就拜,还尊称为叔父。高澄怒不可遏,把高洋大骂一番。

高澄之所以如此霸气,那是因为老爹高欢在背后为他撑腰。高欢警告朝中百官说,我的儿子高洋已经长大了,你们都得让一让!于是百官们见了高澄,无不毛骨耸然。甚至连高欢的妹夫、大都督厍狄干,千里迢迢从河北定州而来,拜见高澄时,也被晾在门外三天三夜。

高澄又让崔暹为御史中尉、宋游道为尚书左丞,一人坐南台,一人处北省,南北呼应,齐心协力,共抓反贪反腐。两人也不辱使命,置个人安危于不顾,揪出了一大批贪腐分子。

尚书令司马子如,是勋贵集团的核心人物,但是他公然受贿,无所忌惮。崔暹、宋游道联手将他拉下马,被高澄拘押在尚书省、一夜之间头发皆白。高欢可怜他,亲自写信给儿子替他求情。高澄这才释放司马子如,司马子如去掉枷锁之后以为要将他斩首,吓得魂不附体。皇帝元善见下诏赦免其罪,但是削夺官爵,贬为庶民。

太师咸阳王元坦是北魏大贪官元禧第七子,他继承了老爹贪得无厌的基因,卖官鬻爵,胡作非为,也被崔暹、宋游道联手弹劾,免去官职。崔暹弹劾的贪官还有尚书元羡、雍州刺史慕容猷、并州刺史姓可朱浑名道元等等。宋游道弹劾的贪官也包括太保孙腾、司徒高隆之、录尚书元弼、司空侯景等等。这些腐败分子或下狱或罢官,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兖州刺史李子贞也是久经沙场,战功赫赫。但是李子贞在刺史任上贪婪暴虐,宋游道将他立案审查。高澄看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准备放他一马。宋游道怀疑高欢的机要秘书陈元康从中捣鬼,向高澄打小报告说,李子贞和陈元康暗中串通一气,恐怕还有其他的勾当。高澄一怒之下,在尚书都堂召集百官,将李子贞乱棍杖毙。

韩轨屡立战功,高欢封他为安德郡公,迁任瀛州刺史。但是韩轨在瀛州聚敛受贿,被御史弹劾,削除官爵。韩轨倒台之后,瀛州出现塌方式腐败的“一班蛀”案件,牵出了一百多个贪官污吏。令高欢震惊不已,亲自写信警告邺中的那些勋贵,“咸阳王、司马令皆吾布衣之旧,尊贵亲昵,无过二人,同时获罪,吾不能救,诸君其慎之!”——元坦和司马子如都是跟我一道嚼过草根头的老部下,你们当中还有谁比他们资格更老?但现在我连他们都救不了了,你们要好自为之啊!

此后,高澄的打击面不断扩大,波及到各个郡县的地方长官。东郡太守任胄在高欢鞍前马后服侍多年,升任东郡太守之后,“家本丰财,又多聚敛,动极豪华,宾客往来,将迎至厚”,也被御史以贪污罪名弹劾纠治。高欢念其有功,不加追究,后来还升了官。但是任胄不思悔改,反而趁着高欢夜戏时图谋不轨。结果东窗事发,任胄及子弟并诛。

经过几轮暴风骤雨式的严打之后,各种贪腐行为大大收敛。高欢、高澄达到了整顿吏治的目的,官场风气大为改善,遏制勋贵集团的努力也小有成就。

但是高欢父子的反腐斗争并不彻底,有时候还被个人感情所左右。如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司空侯景两人的贪腐罪状历历在目,尽管受到了鲜卑勋贵集团、宋游道的弹劾,但是并未受到任何追究。韩轨被免职之后,不久就恢复了安德郡公的封号,而且官越升越高,历任中书令、司徒。大贪官元坦倒台之后,没几天又位列特进的殊荣,外调任冀州刺史,继续为非作歹,祸害百姓。高澄的铁腕反腐还加深了鲜卑勋贵阶层与汉族士人之间的矛盾,清廉吏政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没过多久,鲜卑勋贵集团就对反腐政策进行反攻倒算。公元547年,司空侯景叛投南朝萧梁政权,高澄为了讨平兵变,不得不倚重那些在反腐运动中被打倒的鲜卑勋贵集团,任命韩轨为司徒,可朱浑道元为司空,高隆之录尚书事,慕容绍宗为尚书左仆射。高欢父子的反腐肃贪运动至此转入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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