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从哪位老板开始，有一种“流行病”在中国商界传播，而且还常常被媒体津津乐道，并被媒体同情。这种病就是，上市或者非上市公司的老板都把自己说成是极易被资本欺负的弱势群体。在这些老板的语境中，资本就像一只大灰狼，而他们自己就像是小红帽。而事实上呢？多数情况下，这些抱怨资本的老板们是自己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兼控股股东，而被抱怨的对象即所谓的资本不过是小股东——可能是一家投资基金或者无权无势的散户投资者。说得直白点，这种流行病的病症就是公司实际控制人对外部投资人的批评。
以前我以为，老板们得这个病的原因在于他们对资本的一些认识误区，以为资本投资者都是些希望不劳而获，目光短浅，同时又无比贪婪的人。但我们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就会带来完全不同的认识，而且可能是更加接近事实的认知。例如，企业家在创业的时候，经常会有融资的需求，可能是通过银行贷款、吸引风险投资，也可能是向亲朋好友筹借，不管是什么渠道，我相信，老板们都会认为借钱或投资给自己的银行、风险投资、亲朋好友都是信任自己的，他们或者是相信你能够将事业做好，这笔投资或借出的钱会有不错的回报；或者是仅仅凭着对你的为人和企业的认可，将这笔钱作为对你事业的一种支持。不管这些机构或者个人出于什么动机，我相信老板都不会给他们戴上“不劳而获”“目光短浅”或者“贪婪”的帽子。那为什么在企业做大之后，企业家对借钱或者投资购买自己公司股份的投资者却持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呢？
当然，我承认资本市场确实存在大量短视和贪婪的投资者，但是管理投资者的期望本身也应当成为成熟公司老板的一项工作，这项工作要求老板对投资者的要求做出合理或不合理的判断，而不被投资者牵着鼻子走。同时，老板们如果能够时刻谨记投资于自己公司的人实际上是最信任自己的人，那么在应对这些投资者（他们或许是有点短视、也有点贪婪）的时候，就会少一些怨气，同时也就不会做出损害这些信任自己的人的利益的事情了。
遗憾的是，我在资本市场上看到了太多公司实际控制人侵占小股东利益的事件，其中有些案例因为触犯了法律而受到了制裁，而大量的公司则由于种种原因而逍遥法外。例如，有一家上市公司收购控股股东儿子创办的企业，收购之前被收购企业业绩亮丽，估值也不高，但岂知收购之后业绩立即变脸，出现大幅的亏损。又例如，某上市公司给办公楼装修时支付过高的装修款给关联企业。显然，在这两个案例中没有人会受到法律制裁的。据我看来，这些事件确实给实际控制人带来了巨额短期利益，但对于公司本身则带来了永久性的伤害。
对上市公司来说，“永久性的伤害”的具体表现就是估值要打折。一家上市公司的控股股东做这种事情是不理性的，因为多数情况下，它所造成的市值损失远远高于从中的获益（非上市公司其实也一样，只是损失隐蔽些而已）。因此，我觉得此类侵害事件在资本市场如此普遍的原因很可能是一种坏风气的结果，而不是一种理性决策。这种坏风气是建立在前述老板们自认为正确的价值判断之上的：即资本都是大灰狼，侵害他们的利益没有错，因为大灰狼是邪恶的。老板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侵占小股东的利益，因此心安理得，毫无道德愧疚感。如果老板们认识到，这些把钱交于自己的投资者根本不是什么“大灰狼”，而是对公司和对管理者都抱有殷切期望和信任的人，或许我们的资本市场将会变得更加健康。别忘了，资本市场参与的主体，除了金融机构、普通个人之外，老板们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类。(www.xing528.com)
2010年1月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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