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崇年从他乱得精彩的书斋走上满学所长位置,走上满学会长的位置,又走上《百家讲坛》。
刚介入《百家讲坛》时,阎崇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最初接到的任务是讲努尔哈赤,他专门研究几十年的努尔哈赤,是国内外第一个给努尔哈赤写传的人。讲努尔哈赤得心应手,闭着眼也能讲。但是,如果把苦心孤诣的研究,高深周密的研究,条分缕析地照搬到讲坛,观众又不是历史系古代史研究生,哪有心思看那些枯燥考证?央视实行收视率末位淘汰,如果他阎崇年把观众讲跑了,岂不成了栏目罪人?经和编导沟通,阎崇年选择了从来没人做过的创新之举:以学问说评书,以故事说历史。客观真实+好听好看。
“努尔哈赤”一炮打响,《百家讲坛》一对俊男靓女马琳和那尔苏加快频率往阎家跑,马琳摇着阎崇年的胳膊,“阎老师再讲讲顺治吧。”讲完顺治再摇胳膊,“阎老师您接着讲康熙吧。”讲完康熙讲雍正,讲完雍正讲乾隆……阎崇年把清十二帝全部讲了下来。
《清十二帝疑案》紧张制作的2004年,阎崇年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家里,坐拥书城,一天到晚写稿。他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早上四点就起来写。从周一到周四,每天写五千字,周五把这两万字串起来,挑最精彩的部分用简练的语言讲给夫人听。夫人边听边提意见。周六,阎老师根据“家庭试讲”体验,对讲稿修改调整,晚上一边遛弯儿一边把第二天演讲的内容在脑子里“过筛”“定格”。第二天,《百家讲坛》开讲。
于是,多年来尘封土埋的遥远历史,那些普通民众一辈子也不会去看的,埋在各种各样历史书、地理书、笔记小说、类书里的“历史碎片”,那些摆在阎府各种“书房”林林总总的书,通过阎崇年深思熟虑的整合,编织成明白晓畅、引人入胜的故事和灵动鲜活的人物。
同为《百家讲坛》的主讲人,我对阎先生讲《清十二帝疑案》非常佩服。最主要是两点:其一,一位年近古稀的历史学家,在准备讲稿时,居然每天写到五千字!实在不可想象。须知,这是写上中央电视台的讲稿,不是写小说。当年我写长篇小说,构思顺利时,一天可敲出七八千字。那是形象思维,天马行空,任我往来。我写讲稿,哪怕写非常熟悉的《聊斋志异》,一天顶多写两三千字。阎先生能写到五千字,说明他对资料的把握到了烂熟于胸的程度。其二,阎先生在讲坛上很少看讲稿,却又条理清晰、观点鲜明,极少有废话甚至废字。他真是记忆力和思维能力超常。(www.xing528.com)
阎崇年到各地演讲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印象最深的,居然是一位市委书记提出来的历史学问题。
那是在深圳。阎崇年给各区县第一把手讲清史,深圳市委书记李鸿忠在会后说:“阎先生,请教个问题。您提到清初满文老档案。请问,原版本和抄本有什么区别?它们的流传如何?”
阎崇年大吃一惊,市委书记竟然问出这么专业、这么有深度的历史学专业问题!他稍作思考,侃侃而谈:“关于满文档案,我写过四篇学术论文,总共十二万字……”然后,他一一讲述,老满文档案是什么时候修的,经过什么样的流传过程,现在保存台湾故宫地库;乾隆时满文档案修了六种抄本,它们有什么特点……足足回答了十五分钟。
原来,这位深圳市委书记是吉林大学历史学硕士,曾经在沈阳市委宣传部工作过,一直对满学感兴趣。阎崇年倘若不是对这个问题有深入研究,洋相可就出大了。
这,就是坐拥书城的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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