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私家藏书研究丛稿序言

来新夏

中华传统文化之所以得代代相传，不绝如缕，端赖有完善之藏书体系。中国之藏书事业原起于春秋战国之际，源远流长，为文化学术之传递立一保障，而官藏、私藏、公藏之完整体系，实非世界各国之所能企及。其间私家藏书，庋藏之富，发展之速，研究之精，与学术结合之密，尤非诸国所能一较短长者。历来公私著述颇多述及，清代学者更有精到研究，唯尚乏完整系统论述之专著。近年来，众多学人颇多注意，屡见著述，而能称资料丰富，论述完整者，焦作范君凤书所著《中国私家藏书史》当居前列。

我于上世纪80年代初，识范君于江汉某会议，一经接谈，即知范君已潜研中国私家藏书史多年，颇见成效，而娓娓交谈，更见功底深厚。本世纪初，复相晤于宁波天一阁，蒙赠《中国私家藏书史》一册。全书近60万言，虽然当时我的视力已很差，但还是借助放大镜逐字逐篇地读完。后来，我和妻子焦静宜女士交谈藏书文化，她曾问及当前有关藏书问题的著述时，我对《中国私家藏书史》曾有过这样的评论，我举了若干种有关著述后，说：“其中范凤书先生，一生从事私家藏书的研究，至老不衰，令人钦佩。在他的晚年，终于撰成《中国私家藏书史》。这一著述，资料丰富，考证详明，立论谨严，为藏书文化研究中不刊之作”（《天一阁文丛》第一辑）。我很期待范君在藏书文化的研究领域中能有更新著述。

不久前，我真的收到范君邮寄来《中国私家藏书研究丛稿》全部书稿。略加翻读，深感范君用功勤进，笔耕不辍，于撰写专著之余，犹能积累如许多量资料，实为难得。《丛稿》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为《中国藏书史专著提要》，始祁氏《淡生堂藏书约》，始今人《书乡漫录》，凡66种有关藏书史之著述，均依向歆遗规，各撰提要一篇，既以见范君涉猎之所及，亦有裨于有志斯学者参阅。第二部分为范君近年游踪所至访查私家藏书楼之曰记。收《江浙私家藏书楼探访日记》、《江浙私家藏书楼探访观感》、《入蜀出渝日记》、《闽赣湘三省探游日记》等数文，详细记述在各地所访见之私家藏书楼，别具视野，不仅可备卧游者阅览，亦足供研究者参考。第三部分为范君历年对藏书史所涉及之问题进行专门性论述之专篇论文23篇，无论就史事之考订纠谬，抑或对他人有关著作之评价，均本实事求是之旨，无放言蹈空之说。其挖掘藏书家之淹没史实，订正藏书典故之诠释，均见功力，而《中国私家藏书目录探考》一文，尤为近年少见之佳作。如是，《中国私家藏书研究丛稿》又将为私家藏书史研究领域增一雅藏。(www.xing528.com)

范君既惠赠书稿，复另具一专函请序于我，言及前者于《中国私家藏书史》杀青之际，曾有是请。不意当时我正婴疾住院，不克执笔而心存遗憾，我于此亦久感内疚。今者，范君又成新作，而未忘旧情，往事重提，我又何敢推诿？虽年逾八旬，神昏目眊，仍手持放大镜通读全稿。深感范君归隐林下，犹孜孜于学术，汲汲于著述，期与同道相切磋，求为后学树楷模。兴念及此，得不慨然！乃濡笔为序，以应贤者。虽辞难达意，亦尽心而已！设有悖谬，尚祈同道指正！

二〇〇五年岁末，写于南开大学邃谷，时年八十三岁

（作者工作单位：南开大学历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