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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其他作家的古文创作与中国文学史·隋唐五代文学史相关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中唐古文家中,韩、柳自为佼佼者。一是与韩、柳同时,而从事古文写作早于韩、柳的作家,可以欧阳詹和李观为代表。但他在时文流行时勇于摸索古文创作路径,所作不古不今,也是古文运动早期不可忽视的人物。韩愈称赞樊氏词必己出,主要着眼于他的创新精神,同时也是韩愈以怪奇为美审美意识的自然流露。其古文主张,与韩愈大同小异,特别崇尚平易的文风。其文风所向,则受到韩愈矜奇尚异倾向的影响。

中唐其他作家的古文创作与中国文学史·隋唐五代文学史相关

中唐古文家中,韩、柳自为佼佼者。韩、柳之外,还有许多优秀的古文家。按其活动时间,可以分为四类。

一是与韩、柳同时,而从事古文写作早于韩、柳的作家,可以欧阳詹和李观为代表。

欧阳詹(759?—799?),著有《欧阳行周文集》。韩愈《欧阳生哀词》,谓“其文章切深喜往复,善自道”。欧阳詹《与郑伯玉书》,尝谓“国家设尊官厚禄,为人民也,为社稷也。在求其人,非与人求;在得其人,非与人得。唯道德膺厥求,唯贤能膺厥得。贤能事事而后见,道德诚诚而后信。苟须事事,苟须诚诚,则必委以务、命以职,从而核之”。从这几句可见其政治观、人才观,也可见其为文喜往复的特点。除说理外,欧阳詹叙事写人也有出语喜往复的习惯,《南阳孝子传》、《吊九江驿碑材文》即为其例。大抵欧阳詹论事有见(如《刖卞和述》说卞和献璞于楚怀王、平王,二君皆言“非宝也”意在以国君之位为“大宝”,即是),表现手法比较单一。

李观(766—794),李华从子,韩愈同年。李观尚儒,但“非竖儒之谈”(《与张宇侍御书》),不为章句之学。认为“文贵天成”(《报弟兑书》),自言为文“上不罔古,下不附今,直以意到为辞,辞讫成章”(《帖经日上侍郎书》)。李观为文好发议论,可惜立论不太深刻,谈儒论政,流于空泛。《上陆相公书》二千余言,不外诉求援引之意而已。书中有云:

或有谓相国曰:“时之无人也。”此甚不可听也。诚用之未当,令骥捕鼠,则何由得也?以剑补履,则无由克也。责燕雀以六翮之用,则何由致也?用之当用,物用靡遗,况天下之士,行道甚难也、逢时不易也。……故昔人曰:“未遇伯乐,则千载无一骥。”明其士无时而特达也,犹马无时无千里者也,甚可思也。

读此书,很容易使人想到韩愈的三篇上宰相书,伯乐之喻则使人想到韩愈的《杂说》(“世有伯乐”)。只是韩书情感尤为激越,文势团合得紧,不像李书说得冷静而语气平缓。陆希声《李观文集序》说韩、李文风之异,谓“文以理为本,而辞、质在所尚。元宾尚于辞,故辞胜其理;退之尚于质,故理胜其辞。退之虽穷志不休,终不能为元宾之辞。假使元宾后退之之死,亦不能及退之之质。……退之乃大革流弊,落落有老成之风。而元宾则不古不今,卓然自作一体,激扬发越,若丝竹中有金石声。每篇得意处,如健马在御,蹀蹀不能止。其所长如此,得不谓之雄文哉”。李观之文,虽有“意到为辞,辞讫成章”以自然顺畅为特色者,也不乏雕琢艰深、格格不能达其意者,总的来看,镕炼之功欠缺,艺术技巧不如韩文纯熟。但他在时文流行时勇于摸索古文创作路径,所作不古不今,也是古文运动早期不可忽视的人物。

略与韩、柳同辈,且文章与韩、柳齐名的,还有樊宗师、刘轲等。樊宗师尚儒,“为人忠信”,为学“多所通解”(韩愈《荐樊宗师状》),不守章句之学,为文“必出于己,不袭蹈前人一言一句”(韩愈《南阳樊绍述墓志铭》)。樊氏遣词造句锐意创新是好的,但因创新而求异,以至以诡异为美,走上文风艰涩一路,却不可取。樊文仅存《绛守居园池记》和《蜀绵州越王楼诗序》,字词搭配,句法怪异,其文难读难晓,以至注家解说纷纭,莫衷一是。李肇《国史补》说“元和以后,文笔则学奇于韩愈,学涩于樊宗师”,生涩、艰涩应是樊文的主要特征。韩愈称赞樊氏词必己出,主要着眼于他的创新精神,同时也是韩愈以怪奇为美审美意识的自然流露。

刘轲为人仰慕孟子,为文欲学扬雄司马迁,有志于修史。其《农夫祷》有谓“无瘠农人以肥厩马,无寒蚕妇以暖妓妾,无销耒耜以滋兵刃。农人不饥而天下肥,蚕妇不寒而天下安,耒耜不销而天下饶。妾暖而骄,兵滋而残,马肥而豪”。实以三“无”之愿为基本内容,正说反说,反复言之。像“农人不饥而天下肥”三句,都是用由小及大的思维方式、大小对比的表现形式和简明朴素的语言造句,显得精妙耐读。又三句排比,来得自然。据说祷词是作者对农夫之词加以润色的结果。由此可见刘轲为文,是有一以自然、平易为美的审美趋向的。

二是韩门弟子。可以李翱、皇甫湜为代表。

李翱(772—836?),为韩愈侄婿,又从韩愈讲道论文,但李翱在文中也称愈为“我友”。李翱崇儒排佛与韩愈同,但他能援佛入儒,用新儒学反对佛教。尝著《复性书》讨论人的性、情关系,认为人人可以成圣人,而要成为圣人就要“正思”,抑哀乐、节嗜欲以“复性”。与禅宗说人人皆有净心、佛性,只是被七情六欲遮蔽了,人能“静心”“顿悟”就可明性成佛,思维方式相同。其古文主张,与韩愈大同小异,特别崇尚平易的文风。

李翱古文有温厚、和平、清通、自然的特点。论理从容不迫,即使作批驳文字,也不动声色,说得平实。像《知凤说》、《国马说》,实即物言理,借题发挥,虽然见识一般,却说得生动。大概即物明理或借事作论是李翱为文的一种习惯,如其《题峡山寺》也是由游峡山寺,想到天下名山皆有不足处,而论及如何利用人材方于国有益的道理。

李翱曾任史馆修撰,对《左》、《史》下过功夫,甚至有意笔削国史。他对自己所作叙事写人文字颇为自负,在《答皇甫湜书》中说:“仆文采不足以希左丘明、司马子长,足下视仆《高愍女》、《杨烈妇》,岂尽出班孟坚、蔡伯喈之下耶?”大抵李翱作碑志、传记、行状,能指事书实,不饰虚言,具有实录精神。其《高愍女碑》,写一七岁女孩在生死之际的表现,突出她的忠义和宁死不受辱的情操,选材典型。叙事带有作者加工的痕迹,不过用语简淡、平顺。《杨烈妇传》,写建中之乱时,项城县令李侃之妻杨氏的忠、义、智、勇之心,叙事、议论兼用,多以典型言语为细节。《韩公行状》,记韩愈生平事迹,事不厌其详而重点突出,节目虽多而有纲领,故文字简净、明朗。高步瀛即谓其“详而不冗,简而不略,澹而弥永,朴而弥真,此种境界,非宋贤所能及”(《唐宋文举要》甲编卷五)。此文写法,或如吴汝纶所言:“方侍郎每论叙事文,所叙事不宜多,多则臃肿不能自举,又须用一意贯穿之,使首尾不冲决。若李公叙事则不厌其多,亦不著意贯穿,而据事直叙。遇提辍处,略著一二语见意,而首尾浩然气亦足以自举。此举乃方侍郎所未及。”(《唐宋文举要》甲编卷五)

皇甫湜(777—829?),年轻时即与韩、柳有交往,政治上有改革愿望,思想上崇儒排佛。其文风所向,则受到韩愈矜奇尚异倾向的影响。皇甫湜古文风貌的“奇”、“怪”,表现为:

(一)立论新奇,有独到见解。如其《编年纪传论》,说司马迁创纪传体乃鉴于前史之病而立;《答李生书》说文论主张,皆卓然不同于众。

(二)说理和概言事物特点,喜用奇特比喻以作形容。如《谕业》说作文当深探力求,即谓“号猿贯虱,彻札饮羽,必非一岁之决拾;抑马出鱼,理心顺气,必非容易之搏拊”云云。而说盛唐以来诸大家文风特点,即出以众多耸人听闻的比喻以状其风采。

(三)造语简劲、奇崛,爱浓缩典故、事实于整齐语句中。如《韩文公墓志铭》中,以“鲸铿春丽”赞其文辞声响洪亮、色泽明丽,即纳典于其中。又如将以痛快淋漓笔墨写豪壮之心的意思缩为“豪曲快字”四字,将复杂情态用不常见的句法造句以作叙述(如“众方惊爆而萃排之”),将可直言之事用独特比喻言之(且出语用词不同一般,如说“常惋佛老氏之法溃圣人之堤,乃唱而筑之”。其《顾况集序》亦谓况“偏于逸歌长句,骏发踔厉,往往若穿天心、出月胁,意外惊人语,非寻常所能及”)。皇甫湜为文尚奇,有他合理的一面。由于过分求奇,行文“脱略章句,简于枝叶”(韦处厚语),以至趋奇走怪,句镵字削,难免文字僻奥、语意艰深,便不利于古文的健康发展。

同游韩愈之门,为文亦“务为险崛”者,还有沈亚之。亚之言其“奉策应对之日,操意张谋,唯恐不远;刻文励语,唯恐不工。思欲不肩于俗,以为世之大宠”(《答冯兄书》)。其实他除应对之时“刻工励语,唯恐不工”外,为书作论亦求字词语句之奇。他有意继承和学习春秋》、《史记》的艺术精神和行文法度,写了不少人物传记,名篇有《李绅传》、《冯燕传》、《表医者郭常》等。记人着眼于“义烈端节之事”,用的是儒家传统道德价值标准。叙事虽用细节,但用字省俭,极少使用虚字,句中实字过于密结,无圆转之势,故文字质实、简古有余,灵动、活泼不足。(www.xing528.com)

三是柳宗元知己,可以刘禹锡、吕温为代表。

刘禹锡,他和柳宗元一样,崇尚儒学,但不排斥佛学。他尚儒,取的是陆质一派偏于实用的学风,把君子“致君”、“及物”作为体道而行的大德。他赞成文必言道,文随时代变化而变化,还提出文乃“见志之具”。刘禹锡颇为自负的是说理文和寓情寓理于其中的小品文。其《祭韩吏部文》即谓“昔遇夫子,聪明勇奋,子长在笔,予长在论”。《犹子蔚适越诫》则谓“昔吾友柳仪曹尝谓吾文隽而膏,味无穷而炙愈出也”。论者如《天论》二篇、《因论》七篇及《与元饶州论政理书》等,主要以识见独特、论证有力、逻辑性强和用语简练为特点。但行文不如韩文气盛,不如柳文峻洁,句法不如韩文灵动多变,用语不如柳文朗畅易晓。

刘禹锡饶有意味而有含蓄之风的古文,是一些即物以明理或取譬以说理的小政论文,与其他内容的小品。此类小品无论说理(如《儆舟》等)、记物(如《机汲记》)和为陋室作铭词,都能以心中所明(悟)之理为骨架,而用富于形象感的描写文字或引人思有所得的譬喻表述其理,故读来有味。突出的例子是《陋室铭》。铭文本为韵文,此铭之妙,在于立论有识见,而表述识见(人生以“德馨”为最高境界)写出了作者为自己“德馨”而自得的神态。说是陋室,描叙中处处突出的是室中主人高雅的精神生活。取喻有俗有雅,应用自如;引语恰到好处,不作推论而理自明了。文字尤其浅近,朗朗上口。虽为铭文,多用对句,却有散文语句跳脱、潜气内转、形态神聚的妙处。刘禹锡《祭柳员外文》、《重祭柳员外文》亦为韵文体制,写法如同作书,哀哀之情、恸哭之音,感人至深。虽出语四言为句,且隔句用韵,辞意流转自如,一如散文。

吕温(772—811),与柳宗元为中表亲。早年师从梁肃,后从陆质学《春秋》,并向柳宗元介绍啖助、赵匡、陆质之学。吕温政治思想亦与柳宗元同,赞成永贞革新,只是因出使吐蕃为吐蕃强留于彼未能参与革新活动。刘禹锡言其为人,即称其“重气概,核名实,歆然以致君、及物为大欲”(《唐故衡州刺史吕君集记》)。吕温论文兼及论作者为人,其《送薛大信归临晋序》说:“吾闻贤者志其大者,文为道之饰,道为文之本。专其饰则道丧,反其本则文存。……琢磨仁义,浸润道德,考皇王理乱之迹,求圣哲行藏之旨。达可以济乎天下,穷可以摅其光明,无以矻矻笔砚间也。”吕温以道为文之本,以仁义道德为人格修养最高标准,可见其与韩、柳追求相同的古文艺术精神。吕温为文亦以识见胜,文中识见亦出于其以啖、赵之学为本的政治教化观念,重仁义道德、讲利在元元。如其《古东周城铭》谓“无天无神,惟道是信。……兴亡理乱,在德非运”;其《诸葛武侯庙记》谓“夫民无恒归,德以为归。……向使武侯奉先主之命,告天下曰:‘我之举也,匪私刘宗,唯活元元。曹氏利汝乎,吾事之;曹氏害汝乎,吾除之。’俾虐魏逼从民耸诚感动,然后经武观衅,长驱义声,咸洛不足定矣”。在拘守传统观念者眼中,二文所言自然偏颇以至“谬妄”,正因论史、论人不拘常调,故能显出吕文识见的新颖和深刻。而像《与族兄皋请学〈春秋〉书》,直说“学者岂徒受章句而已,盖必求所以化人,日日新,又日新,以至乎终身”云云,又说“其所贵乎道者六,……鄙尚或异”,而细言于六经当学什么,不当学什么,更是以学理主张示人。立论新异,对时人有震撼力。

旧唐书》本传说:“温文体富艳,有丘明、班固之风。所著《凌烟阁功臣铭》、《张始兴画赞》、《移博士书》,颇为文士所赏。”所谓“文体富艳”,主要指吕温《铭》、《赞》文词华美而言,二文皆为人物颂,说事迹多加以形容,又以颂扬语气评论其人,而用四言韵文表述。评论对象尽为名臣巨公,本有煌煌之业可颂,加上品评自有识见,故文词富艳兼有骨力,可读可赏。

此外,吴武陵也可称为柳宗元的文章知己,柳氏曾和他研习西汉之文,并言其有“超逸之才”(《答吴武陵论非国语书》),可惜其文多已不存(《全唐文》仅录其文七篇)。其《遗吴元济书》劝吴元济归顺朝廷,义正词严,末段说叛乱结局,谓:“昏迷不返,诸侯之师集城下,环垒刳堑,灌以流潦,主将怨携,士卒崩离,田儋、吕嘉发于肘腋。尸不得裹,宗不得祀,臣仆以为诫,子孙所不祖,生为暗愎之人,没为幽忧之鬼,何其痛哉!”文笔犀利,有如檄文言词,故吴汝纶说:“吴公文最有生气可喜,亦元和间一健者。”(高步灜《唐宋文举要》甲编卷五引)

四是新乐府诗人,可以白居易元稹为代表。

白居易,文兼众体,各有所长。如元稹所说,其“赋、赞、箴、戒之类长于当,碑记、叙事、制诰长于实,启、奏、表、状长于直,书、檄、词、策、剖、判长于尽”(《白氏长庆集序》)。大抵白居易的古文,作论随意性强。所谓“随意性”,指的是不像韩、柳作论,郑重提出论点,博引材料反复论证,而是在不经意时提出十分精辟的见解,却不论证而自言他事。像《与元九书》,实以谈心方式向元稹介绍作者写新乐府的过程和体会,仅有的可称为诗歌革新主张的几句话,即在叙事中带出。其他一些论诗的名言,也是在诗序(如《新乐府序》、《序洛诗》等)中叙事、说理时提出来的。

白居易贬谪期间作的厅、堂记,如《江州司马记》、《草堂记》,和他的名诗《琵琶行》构思有相通处。即字面上认真叙写的是厅、堂相关之事和景物,潜伏字句之中的却是作者被黜为司马的不平之气。另外有些记山水、亭、寺者,虽也说“吾爱其”云云,终是情景不融。又白居易写山水景象,有程序化倾向,或为突出所记对象异常之观,学《史记·西南夷列传》写法,层层突出,如《冷泉亭记》,谓“东南山水,余杭郡为最;就郡言,灵隐寺为尤;由寺观言,冷泉亭为甲”云云;《修香山寺记》,谓“洛都四野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十寺观游之胜,香山首焉”云云,皆是。或写景以季节、方位为序。如《冷泉亭记》,谓“春之日,吾爱其草熏熏、木欣欣……夏之夜,吾爱其泉渟渟、风泠泠……”又如《沃洲山禅院记》,谓沃洲山禅院,“南对天台……北对四明……”不如柳宗元记山水,移步换形,来得自然。不过他写景也常有妙句,《三游洞记》妙用比喻写景,又借月色、云影衬写其景,形容得好。玩味“云破月出,光气含吐,互相明灭,晶莹玲珑,象生其中,虽有敏口,不能名状”数句,岂只洞内石景生动可以想见,还可引人进入洞内洞外光气氤氲的氛围。白居易时作奇丽之语,终以明朗、浅近为特色,记山水之景不乏明秀、俊爽之美,但和柳宗元牢笼百态、形神兼具、情景合一相比,略逊一筹。

元稹,他对古文运动的最大贡献,是用古文章法、句法草拟制诰。《新唐书》本传即谓元稹“变诏书体,务纯厚明切,盛传一时”。当时“变诏书体”的,还有白居易,只是元稹影响大一些。白居易《元稹除中书舍人翰林学士赐金紫鱼袋制》,即谓元稹“试知制诰,而能芟繁词、铲弊句,使吾文章言语,与三代同风”。又作诗说“制从长庆辞高古”,自注言“微之长庆初知制诰,文格高古,始变俗体,继者效之也”(《余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元稹对制诰的改革,所取所舍十分明确。元稹《制诰序》云:

制诰本于《书》,《书》之诰命训誓,皆一时之约束也。自非训导职业,则必指言美恶,以明诛赏意焉。……秦汉以来,未之或改。近世以科试取士文章,司言者苟务刓饰,不根事实。升之者美溢于词,而不知所以美之谓;黜之者罪溢于纸,而不知所以罪之之来。而又拘于属对,跼以圆方,类之于赋、判者流,先王之约束盖扫地矣。

显然,元稹革除的是时下制诰“苟务刓饰,不根事实”、“拘于属对,跼以圆方”的弊病,恢复的是三代、秦、汉制诰传统,包括用语的“高古”(即质朴)。所拟制诰既求其“实”,又出语简明。如《赠韩愈等父制》有云:

惟尔愈雄文奥学,秉笔者师之,与某等各用所长,列官朝右,荣则至矣。其父皆不及焉,殁而有知,能不望显扬于地下?赠以崇秩,慰其幽魂。推吾永怀,示用恒然于此。

《授牛元翼深冀等州节度使制》有云:

以尔之材力而取彼之凶残,是犹以火焚枯,以石压卵,虫臂拒辙,鸡肋承拳,万万相殊,破之必矣!而况于镇之黎人,皆朕之赤子;尔之部曲,即镇之卒徒……尔其寒者衣之,饥者食之,无废室庐,无害农稼。……杀人盈城,尔其深戒,拏戮示众,朕不忍言!

此类文字,除言事必说理由,而且实话实说外,言多直致、用语明白易晓也是一大特点。像“尔其寒者衣之”云云,“杀人盈城”云云,直以晤言形式、告诫语气,坦言“朕”意,虽说得平实,不大声色,却藏威严于恳切之中,极富表现力。元稹既以散体为制诰,当然会以散体为表、为启、为序、为书。各体散文都长于叙事,如《同州刺史谢上表》、《上令孤相公诗启》、《白氏长庆集序》、《与史馆韩侍郎书》、《叙诗寄乐天书》、《诲侄等书》等言之娓娓,不嫌其细,虽情随词出,多数文气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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