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元年(581),杨坚(541—604)废周自立,建立隋王朝。开皇七年(587)灭后梁,开皇九年(589)灭陈,结束了西晋以后长达二百余年的分裂局面。杨坚统一中国,十分有利于南北文风的融合,可惜隋朝历时甚短,南北文风尚处于合流阶段,就灭亡了。
杨坚祖籍弘农华阴(今属陕西),父祖以上数代仕于北朝,他出生在久已鲜卑化的汉人家庭,称帝前已官至北周相国。因而他执政后采取的文化政策,立足于北朝较为发达的主流文化(主要是山东文化),但对南朝文化并不严加排斥。史载杨坚“素无学术”,“又不悦诗书”(《隋书·高祖纪下》)。他本来就不重视文学,只是出于实用政治的需要,对崇尚浮华的文风十分反感,一再下诏去华从实。《隋书·文学传》即云:“高祖初统万机,每念斫雕为朴,发号施令,咸去浮华。然时俗词藻,犹多淫丽,故宪台执法,屡飞霜简。”如开皇四年(584),就诏告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泗州刺史司马幼之所上文表华艳,即付有司治罪。治书侍御史李谔(北齐时为中书舍人、北周时为天官都上士)认为当时文风轻薄,上书请革其弊。书中有云:
魏之三祖,更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下之从上,有同影响,竞骋文华,遂成风俗。江左、齐、梁,其弊弥甚,贵贱贤愚,唯务吟咏。遂复遗理存异,寻虚逐微,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擢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于是闾里童昏,贵游总,未窥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关心,何尝入耳。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勋绩,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构无用以为用也。
——《上隋文帝论文书》(www.xing528.com)
李谔书中说的“江左、齐、梁”之弊,不单涉及齐、梁之诗,还涉及辞赋、骈文。所说文风之弊,主要指作者为文只求表现形式的巧妙和语言的华丽,而不顾及内容的实在、有用。李谔认为要端正文风,就应遵循“大圣之轨模”,即诗文之作应当为“政”所“用”,作者应该“关心”“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可“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勋绩,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显然,李谔是从儒家功利主义的文学观出发,来思考隋代文风的走向的。李谔对江左、齐、梁之弊的不满,和对传统儒家文学主张的坚持,从本质上说,是北朝文士自觉抵制南朝文风这一传统在隋代的延续,反映出北朝固有文风欲在新的王朝得以流行的情势。而这正符合隋文帝杨坚的文化心态,符合其治政“斫雕为朴”的理念,故李谔所言为其所用。隋文帝力革浮华,客观上有利于北朝固有文风的延续和对南朝文风的抵制,在一段时间内也曾收到效果,就连“属文为庾信体”的晋王杨广,为了迎合其父,也曾“有非轻侧之论”。但是,文学的发展自有其规律,终非行政命令所能改变。再者,南朝文风有其弊端,也有其优胜之处,必然会在新的王朝传播开来,为众多的人所接受。
隋炀帝杨广即位之前,处处迎合其父其母,以得其欢心,为走向权力之巅铺路。文帝尚节俭,他便不蓄声伎;文帝戒浮华,他便“非轻侧”。登基之后,文风即变。不但重用南朝文士为臣(与文帝重用北朝文士为臣不同),还亲作侧艳之诗,提倡齐、梁诗风。
由于隋代文士的主要成员来自北朝和南朝,而两代君王的文化政策和文学主张,对南、北文风的延续都有过支持,故隋代文学的发展,基本上是北朝文学和南朝文学的合流,尚未进入融合状态,更未因融合而产生兼具南北之美的新文学。由于自北朝入隋的作家有受南朝文风而有成效者,而炀帝公开扶持南朝文风在后,且较之文帝的提倡北朝文风更为有力,故隋代文学发展虽呈南北文风合流之势,终以南朝文风影响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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