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乙酉家乘》(以下简称《家乘》)是宋代著名诗人黄庭坚晚年被羁管宜州(今广西山县)时精心结撰的日记,也是中国古代传世的第一部私人日记。这部日记实录了作者“乙酉”之年,即徽宗崇宁四年(1105年)在宜州的私人交游,是研究黄庭坚晚年行实、思想及著述的珍贵资料。同时,它又具有不容忽视的文体意义和文学意义以及多方面的参考价值,尤其体现了黄氏在散文创作方面所达到的艺术高度。本文试图就此作些探讨与介绍,以期引起珍视、研究、发掘和利用。
一、自创格范 垂式千秋
《家乘》是我国古代流传下来的第一部成熟、定型的私人日记,作者自创格范,垂式千秋,至今通行,在文体发展史上有着重要意义。
《家乘》既有“日记”之实,又有固定格式,这是其成熟、定型的重要标志。它的记事,从崇宁四年正月初一开始,到八月二十九日终止,共计九月(本年有闰二月),其中除六月未记,五月所记文字在流传中脱落三十六行而短缺六天,余皆每天立目,日有所记,且所书均为当日事,确乎有“日记”之实。全书二百二十九篇,通观其文字,篇幅不等,短至一字长者逾百,充分体现出“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的特点。至其格式,则先书时日,次记阴晴,后写事实,始终如一,固定不变。这里,我们不妨连续全录数篇,以窥全豹(标点为笔者所加):
初二日戊戌:雨。夏至。郭全甫、管时当、李元朴、范信中会于南楼。
初三日己亥:雨。得元明长沙三月书;南丰三月书;转附到睦三月书。
初四日庚子:雨。晚晴;夜见星月。
初五日辛丑:晴。郡中以令为安化蛮置酒。
初六日壬寅:雨。
其日日有记与格式的定型,由此可见。黄庭坚创造的这种日记体式格范,竟成为后世日记的通式而为人范模。即便是现在流行的格式,也不过是将《家乘》日序之后的“丁酉”、“戊戌”之类,换成“星期一”、“星期二”之类而已。
诚然,《家乘》创格并非凭空臆构,而是亦有所本。“日记”之法式,于古源远流长。前代史籍,多系时日,当为后世日记所祖。考汉代刘向已有“司君之过而书之,日有记也”(《新序·杂事一》)的说法,历代官府,“日有所记”乃是史官、掾吏的职事之一,尽管未必是当日记当日事,也未必是日日有记。前代史书以时系事,更是习见的常格。然而,不论是官府里备忘式的记事,还是史学领域里的著述,它们尽管时或采用“日记”的方法,甚至具备后来“日记”的部分形态,却并非是“日记”,亦不以“日记”称,更非私人日记。
古代以“日记”名,且属私志而传世者,较早的当数北宋赵抃的《御试备官日记》、南宋韩淲的《涧泉日记》与元代郭天锡的《客杭日记》。赵抃时代在黄庭坚之前,《宋史》有传。考《御试备官日记》写于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年),时作者为右司谏,其书记本年进士考试事,时间起自二月十六日,止于三月九日,共二十四天,其中间断十四日,故仅立目十篇。内容则是仁宗皇帝的旨谕行端、各科考官姓名、评判标准、取舍人数、工作程序等,虽属“私志”,而非私事,不过是皇家御试记要而已、且时日短暂,亦不贯连,纵有“日记”之名,其实难副。韩淲字仲止,号涧泉,许昌人,生于庭坚之后,黄升谓其“文献、政事、文学为一代冠冕”(《宋诗纪事》引)。其《涧泉日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在“宋人诸说部中,亦卓然杰出者矣”,惜原本轶失,后人从《永乐大典》中辑出,裒合排次,勒为三卷,以类相从,“有关史事者居前,品评人物者次之,考证经史者又次之”(《四库提要》)。考全书计一百九十八条,卷上五十,卷中七十三,卷下七十五;唯卷上诸条系有事件发生时日,却又多属前朝之事,自非是日所记,余皆有篇无目。故名为“日记”,实则“杂记”矣。与《御试备官日记》、《涧泉日记》不同,郭天锡的《客杭日记》倒是名实相副。考此书自“至大戊申九月初一日”记起,至“至大二年己酉二月初九日”止,五月有余,立目五十二(除载六条不计),虽非日日有记,而所记则均为作者当日游览杭州的见闻、交游等,短者仅七、八字,长者数百,格式亦与山谷《家乘》相同,据其年代,显然接受了黄庭坚的影响。元代以后,日记流行,蔚成风气,至今不衰,而格式均一于《家乘》。
追溯日记源渊,有人以为东汉马笃伯《封禅仪记》肇其端,或以为唐宪宗元和三年李翱的《来南录》创其体,其实不然。
二、构思、主调与文笔
与一般的私人日记不同,《家乘》又是一部别具一格、匠心独运的日记体散文。它有着统一的整体构思、突出的中心主题,文笔精美,语言凝练。
首先,作者进行过宏观的艺术构思。一般说来,除了日记形式的文学作品,如当代的日记体小说,作为普通的私人日记,信手写来,日有所记,累积成书,无须进行宏观的构思。但是,《家乘》却并非如此。据范寥之《序》,知山谷日记始名《乙酉家乘》,为庭坚自定,大约后来付梓时,方冠以“宜州”二字。范氏远道谒访山谷,曾与诗人同居戍楼,“围棋诵书,对榻夜语,举酒浩歌,跬步不相舍”(《家乘》序)。他又是诗人后事的料理者,山谷在日曾许诺将日记“奉遗”,故范氏所言山谷自定日记之名当为可信。由书名,我们不难看出,作者以“家乘”名日记,用心良苦。古代史书称“乘”,山谷将日记定名为“家乘”,是仿效了春秋时晋国以“乘”名史的方法。如所周知,国史一般都是客观地记录事实,不作议论渲染或褒贬,即所谓“实录”。山谷以“家乘”名日记,一方面与国史相区别,表示是私志、私事,一方面又表明日记采用的是史笔实录的方法。验之全书,从始至终的确是遵循着实录事实的原则。再者,日记从乙酉年的第一天——正月初一日开始记起,而内容的取舍又惊人的集中和统一——几乎全部是记友情,由此亦可推断,作者在动笔之前,是经过了一番思考筹划,乃至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动手写这本日记的。作者对日记名称的预先拟定,对日记内容的取舍标准和实录原则的预先设计与确定,正是进行宏观艺术构思的过程和具体体现。这种宏观的构思,才使《家乘》始终保持了统一的风格和一致的基调。
其次,《家乘》有着集中统一的主题和清晰明快的旋律,形散而神不散。范寥《序》云:“凡宾客来(往),亲旧书信,晦月寒暑,出入起居,先生皆亲笔以记其事。”这段话基本上概括了日记的全部内容。今考全书现存日记二百二十九篇,按内容可分三类:记述交谊者一百三十四篇;记录天气者八十一篇;记载个人生活及感受者十四篇。其中数量最多、内容最富、文字最繁的是第一类;而第二类日期之下仅有一字如“晴”、“雨”、“阴”者,即达六十篇,其余二十一篇也多是三字、四字,最长不过七字。如果从总数中去掉记录天气的八十一篇,那么,记述交谊的就占了日记总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由此可见,交谊友情是《家乘》的中心旋律和统一主题。作为本书的主调,交谊的基本内容是友人馈赠、造访侍陪、书信往来等等。且看下面几篇:
二十一日戊午:雨。何浚、范寥同饭。
二十二日己未:得高德修书。
二十四日辛酉:晴。普义、邵革、侍禁来。
二十五日壬戌:晴。普义送粟米二斛。
这是从三月份中随便抽出的连续五天的日记全文,所述全部关涉交谊,其中两篇记馈赠、两篇记造访、一篇记书信往来。《家乘》的主题和基调由此可窥一斑。其他诸如:“沙监王寄朱砂及猿皮”(四月二十日)、“思立寨寄竹床”(四月二十一日)、“袁安国送梨”(七月初二)、“冯才叔送八桂两壶”(七月初五)等,记友人馈赠;“唐次公来,共蔬饭”(二月十日)、“叶筠元礼来约相见”(二月十七),“甘祖爽来访”(七月初四)等,记友人造访;“得任德公书”(七月二十)、“得相税书”(三月十一)、“得张八十外甥须城正月书”(三月十八)等,记友人书信;凡此之类,在在皆是。一般说来,人们的生活总是复杂而多面的,每个人身边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无时无刻不在出现着各种各样的事情。黄庭坚作为一位善于观察和体验生活而又十分敏感的诗人,周围的任何事物都会成为他日记中的表现对象,可写入日记的事物真是太多了。然而,他从纷纭的社会生活中,只摄取交谊友情作为日记的题材,而将众多可写该记的事,摒于日记之外,其本身就寓意颇深,值得回味和深思。山谷写诗主张表现淳厚和雅的性情,而反对“怒邻骂座”,他把这种精神也运用于日记之中。除此之外,大约作者晚年在逆境中更觉得情谊之可贵、珍贵与难得,而宜州人们对他的敬重、爱戴、关心和爱护,不仅与官场的倾轧争斗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而且也深深地叩击着诗人的心扉,使年逾花甲的诗人再次感受到民间风俗人情的朴实、真诚与淳厚。加之山谷本人性情笃厚,一生“以忠义孝友为根本”(《与韩纯翁宣义》),晚年只身谪居宜州,历尽世态炎凉,更觉真诚无私的友谊最可贵。这些主客观多方面的因素,促使诗人决定选择交谊友情作为日记的主调,是十分自然的。而这种决定和选择,构成了《家乘》明快的旋律和清晰的线索,使日记成为有统一思想的艺术整体。
复次,《家乘》记事简洁省净,文笔洗练优美,语言朴实有味。黄庭坚是史学界里的行家里手,又是开宗立派的著名诗人。他从元祐元年至六年曾任职史馆,参与校订《资治通鉴》,并主持编写了《神宗实录》,练就了娴熟的史笔,人称“黄太史”。他作诗则注重句法烹炼,讲究用字,要求“置一字如关门之键”(《跋高子勉诗》)。《家乘》将史笔与诗笔融为一体,记事既具体实在,语言又简洁洗练。或二三字、四五字记一事,或五七字、十数字成一篇,二三十字为常,四五十字已鲜,通观全书,无虚言,无废语,朴实省净,意味隽永。如“四面皆山而无林木”(正月初十)仅八字,既写出了宜州城外的概观全貌,又突出了此处的荒凉贫瘠;“太医朱激馈双鹅”(正月十七)才七字,而友人的身份、职业、姓名和馈赠的实物、数量等,都交待得十分清楚,而令读者可以想象到朱氏家境的清寒及对山谷老人的敬重爱戴之深之切,想象到友情的深挚和诚笃;正月二十日“得永州平安书,并得南丰无恙书”,只十三字,不但记述了收信事,而且也交待了书信的始发地点——永州、南丰和类型性质(前者为家信,故曰“平安书”,庭坚来宜前,将家属安置在永州;后者为友人所寄,故曰“无恙书”),甚至也载明了书信“平安”、“无恙”的内容,令人想见诗人阅后放心而快慰的表情。《家乘》的语言还极富变化性。如记述下棋,同是写只输不赢,正月十七日是“叔时三北”,而闰二月二十一日为“予败四局”;同是写有输有赢,正月初四称“叔时再胜而三败”,三月五日作“且胜且败,而安国负七局”。这种行文的变化,既反映了语言驾驭能力,又增强了语言的艺术效果。《家乘》的语言,也具有优美的特点。正月二十日是本书文字最长的一篇,日期不计,共有一百三十七字,其中一段记游文字云:(www.xing528.com)
借马从元明游南山,及沙子岭,要叔时同行。入集真洞,蛇行一里余,秉烛上下,处处钟乳蟠结,皆成物象,时有润壑,行步差危耳。出洞。
从出游方式到陪同人物,乃至到达的地方、中途的邀请、游洞的情形、洞中的景观,都记述得十分清晰,依次写来,娓娓而谈,生动而优美,堪称游记散文的精品。其措意下字,如“及”、“要”(邀)、“入”、“蛇行”、“秉烛上下”、“蟠结”、“润壑”等等,亦精确凝练,生动形象,极见腕力。其二十八日“从元明游北山,由下洞升上洞,洞中嵌空,多结成物状。又有泉水清澈。胜南山也”,五月十八日“步至石泉,泉甚清壮甘寒,但不渫不甃耳”;都写得简洁凝练,极有文采,富于精美感,令人展玩回味,爱不释卷。
三、补史正误、发明诗文与气象厥珍
《家乘》不仅具有重要的文学意义,而且还具有多方面的参考价值,是珍贵难得的史料。
其一,《家乘》是研究黄庭坚人生旅途最后一程的重要资料,可补史书之不足,同时,又是研讨山谷行实、思想和品格的不可忽视的重要依据。王偁《东都事略·黄庭坚传》、《宋史·黄庭坚传》等,对山谷编隶宜州时的情况,均无一言及之,《家乘》虽然记载的仅是诗人在宜生活的一部分,但已足以反映出诗人这一时期的思想活动和坦荡胸襟。尽管他政治上迭遭打击陷害,被除名羁管于这偏远荒僻的瘴厉之地,且年逾花甲,身体衰病,生活艰难,但仍然是浩然自得,口不停吟,手不辍书,所谓“人不堪其忧,而公处之裕如”(《太常寺议谥》)。前人言,山谷“除名编隶宜州,虽被横逆,未尝一语尤之”(《文献通考·豫章先生传》),范信中说“先生虽迁谪,处忧患而未尝戚戚也……东坡云‘御风骑气、与造物者游’,不虚语哉”(《家乘·序》),其依据均是《家乘》。《家乘》又是考证黄庭坚交游,进而研究其思想品格与影响的可靠资料。考《家乘》挂名其间的人物既有亲朋故旧、官吏百姓,又有僧道隐逸、后学儒生,可以说包括了社会的各个阶层,由此见出诗人交往的广泛和备受爱戴的普遍。其中有的可正历代传说之讹误。如向来传说山谷在宜州备受官储欺凌,“太守望执政风,抵之罪”、“士大夫畏祸,不敢往还”(明周季凤《山谷先生别传》),但考《家乘》,对宜州官吏的友好往来却屡有所记,诗人也时常过从:
“是日州司理管及时当,来谒元明,饮屠苏”。(正月初一)
“郡守而下来谒元明。”(正月初五)
“过管时当西斋。”(闰二月初四)
“过管时当西斋。”(闰二月初十)
而三月初七至初十,连续四天记载宜守“党君送含笑花”;七月十三日记“将官许子温见过”弹曲填词事……可见《别传》所言未必全是事实,且观全集,山谷亲为郡守党明远写祭文、撰墓志,称扬甚多,对其清正廉洁、孝义忠勇,尤为赞叹,亦可佐证。近世不少研黄文章沿袭周说,以讹传讹,无疑影响了研究的客观性、历史性、准确性和科学性。
其二,可与此期的诗文创作相发明。《家乘》对当时的书信来往与酬唱赠答多有记载,如“得嗣文书”(正月十五日)、“得曹醇老书”(正月二十四日)、“得元明二月十四日丁卯书、寄诗一篇、青玉案一篇”(二月十六日)、“遣高德修书”(二月十四日)、“发元明甲子书”(二月十五日)等等,这些均为考察作品和研究关涉人物提供了线索。任渊《山谷诗集注》卷二十注释了山谷写于崇宁四年的三首诗,但均未确定具体的写作时间。其中《宜阳别元明用觞字韵》一首,目录所附《年谱》根据其他材料判断“盖春时作”,诚然不错。然考《家乘》于此诗本事记载甚明,二月六日篇云:“与诸人饮饯元明于十八里津”,则是日元明离宜,诗当作于此日。但任渊作注完于“政和辛卯”(1111年),而《家乘》于山谷逝世时“仓卒为人持去”(《序》),绍兴癸丑(1133年)岁,方得面世,次年付梓,注者未睹此秘,故难以明察确断。又如《山谷全书》(清同治戊辰重刻本)正集卷二十八有《题欧阳佃夫所收东坡大字卷尾》一文,考《家乘》于五月十八日、十九日、七月初三、初六、初十有五次记载佃夫事,知跋文当写于宜州五、七月间。正集卷二十九有《代宜州郡官祭党守文》、卷三十有《左藏库使知宣(当为“宜”字之误)州党君墓志铭》,检《家乘》八月初三日有“宜守党明远是日下世”,则知二文皆写于八月上旬数日内。
其三,《家乘》又是不可多得的古代气象学资料。全书二百二十九篇日记,除正月初一、二月初三、闰二月初四、三月二十二、七月六日五天漏记之外,其余二百二十四篇,均记有天气情况,且大多所记甚详。如正月初六“四山起云,而朝见日,大热,才裌衣”,对气象、气温均作了记载;初七“阴。辰已大雨。入新居大寒”、十二日“朝雨霡霖,已午晴”,其连下雨、放晴的时辰和雨后的气温变化都言之甚明。请看下面三天的记载:
十八日丁亥:晴。大热。不可裌衣。
十九日戊子:又阴。小冷。可重裌衣。
二十日己丑:阴。大寒。可重茧。
宜州的气候变化情况,了然在目。其时尚无准确记录气温的方法,而作者却以个人的直观感觉,并通过着衣的多少,作了详细的记载和说明。其他如“雨不已”(二十二日)、“晓雨乃晴……入夜小雨彻明”(二十三日)、“阴。不雨。气候差温……酉后冻雨,夜雨达旦”(三十日)等,均记述详明。上面,笔者仅随手摘录了正月份的部分天气记载,其概貌已约略可见。有时,作者也用异地对比的方法记录气象气温,如二月七日“晴。似都下四月气候也”;闰二月二十五日“晴。天气似京师五日。”其记雨量,又多采用描绘实景实况的方法:
“大雷雨。沟浍皆盈。”(三月十八日)
“大雷雨。溪水溢入城濠,井泉皆达。”(三月二十日)
“自丙子至庚寅,昼夜或急雨,檐溜沟水行。”(四月二十三日)
这种方法带有浓厚的文学色彩,虽不能与今日计量之精确、科学相比,却极富形象性,由此亦可大体推知其雨量。至如有些气象术语如“冻雨”之类,在《家乘》中已多次出现,至今袭用。中国古代对气候、气象的详细系统的记载并不多见,除史书偶尔记载作为灾异现象的重大天气变化和怪异情况之外,在黄庭坚之前,尚未见专门的记述,特别是像黄庭坚这样记载得如此之细之确,时间如此之长之久之连续,恐怕更是绝无仅有。《家乘》的记载不仅对于研究古代宜州的气候变化、气象特点有直接的重要意义,而且对于参照研究古代的气象气候特点,乃至从宏观上研究气候变化的周期性,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另外,《家乘》对宜州风俗人情、食品医药、茶酒水果、生活器具乃至禽鸟花木的记载,对于考察古代人们的生活,或研讨所属门类的渊源流变,都不无参考价值。
黄庭坚硕学宏才,广识博见,其引笔行墨,追古冠今,辉前烛后,一生于文学创作尤其呕心沥血,著述丰富,成就卓著,不仅诗歌开江西一派,为宋诗代表而与苏轼并称,词、赋、散文亦享有盛誉,为人称颂。晚年更是炉火纯青,咳唾成珠,落笔绝妙,篇篇精金美玉,虽欲不自树立而不能。《家乘》乃诗人谢世前的手笔,更不许等闲视之。它集史家笔法、诗人气质、散文运思于一体,既创千秋定式,沾溉来人,又达艺术造化之极诣,超鹜绝类,拔世脱俗,加上它本身具有的多方面的重要参考价值,使得这部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第一本私人日记,句句珍贵,字字可宝。
【注释】
(1)本文发表于《理论学刊》一九九一年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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