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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文学与文化》:《燕子笺》与《春灯谜》探讨精神的失落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六)步趋临川而失其精神者——《燕子笺》与《春灯谜》追踪临川,步趋形似而失其精神的代表作家,是阮大铖,他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石巢、百子山樵,是明末颇有才气的戏曲家,今存《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等剧,合称《石巢四种》。[36]《石巢四种》,以《燕子笺》最著盛名。《春灯谜》是阮大铖的另一名著,原题《十错认春灯谜记》,故此剧又名《十错认》。

《明代文学与文化》:《燕子笺》与《春灯谜》探讨精神的失落

(六)步趋临川而失其精神者——《燕子笺》与《春灯谜》

追踪临川,步趋形似而失其精神的代表作家,是阮大铖,他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石巢、百子山樵,是明末颇有才气的戏曲家,今存《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等剧,合称《石巢四种》。因其人品恶劣,“机敏猾贼”,故虽“有才藻”而不为文学史家所齿。他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中进士,天启年间趋附阉党魏忠贤集团。崇祯二年(1638)其党毁败,废斥归怀宁(今安徽安庆市);因农民起义军逼近安徽,避居南京,从事戏曲创作,并招纳游侠为谈兵说剑,“觊以边才召”,复社名士方聚讲南京,痛恶阮大铖,作《留都防乱揭》逐阮,“乃闭门谢客,独与士英深相结”,明亡后,马士英迎立福王,建立南明政权,“复引用大铖,日事报复,招权罔利,以迄于亡”[35]。清兵陷南京、杭州,大铖乞降,从清兵攻仙霞关,僵仆石上死。

阮大铖的戏曲创作,明末曾盛传一时。他家蓄优伶,往往自编自导,张岱《陶菴梦忆》卷八记载阮令家优表演其自编戏曲情形甚详:

阮圆海家优,讲关目,讲情理,讲筋节,与他班孟浪不同。然其所串院本,又皆主人自制,笔笔勾勒,尽出苦心,与他班之卤莽者,又不同。故所搬演,本本出色,脚脚出色,出出出色,字字出色。余在其家,看《春灯谜》、《牟尼合》、《燕子笺》三剧,其串架、斗筍、插科、打诨、意色、眼目,主人细细与之讲明,知其义味,知其指归,故咬嚼吞吐,寻味不尽。……纸扎装束,无不尽情刻画,故其出色也愈甚。

阮大铖曾利用其家伶声伎笼络侯方域,复社文人对阮大铖其人虽深恶痛绝,但对其家伶歌唱艺术却异口同声地称赞。近人吴梅亦云:“其人其品固不足道,唯其才实不可及。……明人传奇,多喁喁儿女语,独园海诸作,皆合歌舞为一,如《春灯谜》之‘龙灯’,《牟尼合》之‘走解’,《燕之笺》之‘走象’、‘波斯进宝’,及此记(指《双金榜》)之‘煎珠踏歌’,皆耳目一新,使观场者迷离惝怳,此又明季词家所无有者矣。园海能度曲,故诸词皆谐洽。”[36]

《石巢四种》,以《燕子笺》最著盛名。据王士祯《秦淮杂诗》于“新歌细字写冰纨,小部君王带笑看”句下自注云:“弘光时,阮司马以吴绫作朱丝阑(红线行格)书《燕子笺》诸剧进宫中”,宫廷及贵宦之家,演奏几无虚日。其剧情主要写燕子啣郦飞云所题词笺,为霍都梁所拾,终结良缘之事。奇巧之构思,完全建立在错位的偶然性上:霍生与名妓华行云之《游春图》,与郦飞云之《观音图》,因裱画匠缪酒鬼而错换,从而引起飞云对图中霍生之思恋,遂题词笺上,被燕子啣去,又恰为霍生拾取,产生对飞云之爱慕。兵荒马乱中,飞云母女失散,其母误认行云为女,飞云则为贾南仲所收养,霍生恰因师荐投贾麾下,贾爱霍生之才,将飞云妻霍生。安史乱平后,郦飞云阖家团聚,虽有奸徒鲜于佶窃霍生试卷而成状元之插曲,终因行云揭穿真相,奸徒钻狗窦遁去。于是郦父主婚,以飞云为霍生正夫人,以行云为二夫人,恰有燕翔于前,一夫两妻向燕行谢媒礼。作为娱乐性的喜剧,从纯戏曲艺术角度去欣赏,固然有较高的审美价值;但从戏曲文学的思想意义衡量,却有贫乏苍白之憾。旧时常演者有《写像》、《拾笺》、《奸遁》、《诰圆》诸出,尤以《奸遁》一出最为盛行,对弄巧作恶终于现形出丑的奸徒,含有辛辣的讽刺意味,也加强了本剧的喜剧气氛。情节曲折,从错位中翻出新意,曲辞典丽,戏曲评论家多有溢美之辞,梁廷枬《曲话》云:“《燕子笺》一曲,鸾交两美,燕合双姝,设景生情,具徵巧思。”韦佩居士为此剧作序云:“介处,白处,有字处,无字处,皆有情有文,有声有态。”足见评价之高。其实以小巧翻新,取悦观众,正是其浅薄处。清人叶怀庭题《燕子笺》云:“以尖刻为能,自谓学玉茗堂,实未窥其毫发,笠翁恶札,由此滥觞。”批评深刻允当。关于燕子传笺之事,徐渭《南词叙录·宋元旧篇》著录有《京娘怨燕子传书》一剧;又钱杏邨《弹词小说评考》云:明初已有《燕子笺》二卷十八回评话本,其白与诗句与阮作几乎完全相同,故阮大铖以此平话为底本而谱传奇,当无可置疑。

《春灯谜》是阮大铖的另一名著,原题《十错认春灯谜记》,故此剧又名《十错认》。其情节更为离奇诡异,而以“错认”为结构主眼,将父子、兄弟、夫妻、眷属,全都颠倒错乱。主要剧情演蜀巫山人宇文彦与韦初中女影娘,分别随同家长乘船履新,泊于黄陵,又各自私下登岸观灯,共猜灯谜。庙祝赞赏其才,同饮吟诗酬和。返船时,于慌急中互相错乘了船。于是彦母收影娘为义女,彦被韦初中背书“獭皮军贼”投江中,得救后移送入狱,易名于俊,而彦父误认为已死。彦兄宇文羲赴试中探花,因传胪误呼为李文羲,遂将错就错姓李;枢密使韦初中爱文羲之才,将次女惜惜妻之。文羲授巡方御史,审理彦案,因兄弟姓氏都改,不知真情,但为减刑释放,彦得以赴京应试,中状元;韦枢密执柯,以文羲义妹影娘嫁彦,方判明从前一切错误

剧情离奇太过,反而失真。戏曲中固然不乏错认的偶然性情节,但错认过滥,不但失去艺术的新颖感,反使人生厌,成了庸俗低级的恶谑。离开生活真实的臆想,是缺乏艺术生命的。作者自序云:“其事臆,无取于稗官野说,盖稗野亦臆也,则我宁以吾臆为愈。”以臆念为创作方法,难免以诡异怪诞为新奇,以此哗众取宠,适得其反。论者或以此记为“悔过之作”[37],“其意欲东林持清议者怜而恕之。言已是误上人船,非有大罪。通本事事皆错,以见当时错认之事甚多,剧中《沉误》一出,是大关目。春灯之谜,亦寓意彼时朝局人情,有如猜谜云”[38]。甚至提出一种假设:“假令诸君子(指复社名流)稍贬崖岸,容纳放豚,正是有用之才,何至国事破裂若此。”[39]这种怜才辩过的议论是不切实际的。吴梅对此剧的词曲深表赞赏:“余最爱《报溺》、《巧忆》、《泄笺》诸折,其词如春#秋棠,不尚词藻,别饶幽艳。此境惟圆海有之,他人不能也。”[40]我们不应该因人废文,但也不能完全离开其人之道德品质而空论其文。知人论文,实事求是,才不至于走极端。

【注释】

[1]见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第二卷《红泉逸草》之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2]见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第三十卷《玉茗堂文》之三——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3]《明史》卷二百三十本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

[4]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尺牍》之一,《答余中宇先生》,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5]邹迪光:《临川汤先生传》,见于《汤显祖诗文集·附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6]见于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卷四十三《玉茗堂文》之十六一《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7]邹迪光:《临川汤先生传》,附于《汤显祖诗文集》之后,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8]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卷四十五《尺牍》之二《柬吴拾之》、《柬姜耀先》,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9]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卷四十八《尺牍》之五《答马心易》,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0]《贵生书院说》见《汤显祖诗文集》卷三十七《玉茗堂文》之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1]《蕲水朱康侯行义记》,见《汤显祖诗文集》卷三十四《玉茗堂文》之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2]见于王骥德《曲律》卷第四《杂论》第三十九下,查《玉茗堂尺牍》,未见此信。

[13]《汤显祖诗文集》卷四十九《玉茗堂尺牍》之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4]《搅秀楼文选序》,见《汤显祖诗文集》卷三十二《玉茗堂文》之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5]《汤显祖诗文集·玉茗堂尺牍》之四,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6]《紫钗记题词》,载于《汤显祖诗文集·玉茗堂文》之六一《题词》,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www.xing528.com)

[17]《玉合记题词》,载于《汤显祖诗文集·玉茗堂文》之六一《题词》,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8]见《紫钗记题词》,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19]《汤显祖诗文集》卷四十七《玉茗堂尺牍》之四,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20]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五《词曲》,中华书局1959年版。

[21]青年女子酷爱《牡丹亭》事,传说甚多,而为之断肠殉情,确实可靠者,首推娄江俞二娘。汤显祖《哭娄江女子二首,有序》可证。伶人商小玲因不能与意中人如愿结合,感情与《寻梦》中的杜丽娘融为一体,唱至[江儿水]末句仆地而死。

[22]别林斯基:《论钦差大臣》,见《别林斯基选集》,满涛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59年版。

[23]见焦循《剧谈》卷二引《静志居诗话》,《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八,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

[24]焦循《剧谈》卷六引《房蛾术堂闲笔》,《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八,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

[25]吴山三妇陈同、谈则、钱宜合评《牡丹亭》。

[26]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玉茗堂诗》卷十三《七夕醉答君东》,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27]凌濛初:《谭曲杂剳》,《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四,第254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

[28]张岱:《琅嬛文集·答袁箨庵》,中国文学珍本丛书本,1935年版。

[29]据明人冯梦祯《快雪堂集·快雪堂日记》,万历三十一年(1603)二月十二日,曾邀高濂游西湖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7年版。

[30]见《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曲概论》卷中三,第161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

[31]徐朔方编:《汤显祖诗文集·红梅记总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32]载于《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曲概论》卷中,第151~153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

[33]载冯梦龙编《情史类略》卷十四《情仇类》,岳麓书社1984年版。

[34]载于《吴梅戏曲论文集·瞿安读曲记·明传奇》,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

[35]引文均见张廷玉等《明史》卷三百八《奸臣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

[36]见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第436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

[37]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第439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

[38]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第107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39]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第439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

[40]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第440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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