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主、商人、官僚的统一体西门庆
中心人物西门庆,是个凭借封建势力从事商业活动和高利贷剥削的恶霸典型,是封建社会没落时期所特有的地主、商人、官僚三种势力的混合体。他的发迹史及其家庭,是当时社会的一个缩影。
西门庆原是“闲游浪荡”的破落户子弟,但他不同于一般败家的花花公子,而是个为非作歹的地痞恶霸。他“秉性刚强,作事机深诡谲,又放官吏债,就是那朝中高、杨、童、蔡四大奸臣,他也有门路与他浸润,所以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因此满县里人都怕他”。他“结识的朋友,也都是些帮闲抹嘴、不守本分的人”[7],在地方上结成一股黑恶势力。他又是个开生药铺、放高利贷的土财主。凭借他的财与势,进行一系列罪恶活动。
他性格的基本特征是:贪财好色,暴虐凶狠,诡谲奸诈,谄上欺下,投机冒险。这也正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商人与封建势力勾结后所产生的特点。他为了霸占潘金莲,唆使潘谋害亲夫;为了贪图“一分好钱”和大量嫁妆,娶了孟玉楼为第三房妾;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竟然与结拜兄弟花子虚之妻李瓶儿通奸,并乘人之危,骗取了三千两银子和大宗财物,致使花子虚家破人亡。由娶孟玉楼、李瓶儿两人为妾,而发了两注横财,又经营商业、放官吏债,于是他的钱财日益膨胀,他的权势也随之扩张,罪恶活动也更频繁,气焰愈加嚣张。他的金钱力量不但能够控制清河县的市场,并且能够左右官府。例如他为了霸占家人来旺儿媳妇蕙莲,向夏提刑、贺千户行贿白米一百石,使来旺儿蒙冤遭严刑拷打,被充军,害得蕙莲上吊;蕙莲之父宋仁要伸冤,西门庆给李知县写了个帖儿,宋仁反被问成“打网诈财,倚尸图赖”之罪,当厅打得鲜血淋漓,活活气死。(www.xing528.com)
贿通权相蔡京,使西门庆得以飞黄腾达。趁蔡京生日,送去“生辰担”:黄烘烘金壶玉盏,白晃晃减靸仙人;锦绣蟒衣,五彩夺目……喜得奸相赏给他一张官符,一介平民骤升为理刑副千户之职。因而他不仅仅是个有钱有势的奸商恶霸,而且是个有职有权的酷吏赃官,更可以肆无忌惮地滥施淫威,贪赃枉法。第四十七回写苗青串通强盗谋杀主人,劫取财物,按律当处死罪,因向西门庆行贿一千两银子,得以逍遥法外。此事被曾御史参了一本,经西门庆打点重礼托蔡京人情,把曾御史的参本压下,并获得国家更改盐钞法的机密,使他能抢先做食盐投机生意。第二番给蔡京庆寿,送了二十余扛财物,并拜在蔡京门下做干儿子。因此,这个贪赃枉法、滥纵淫欲的市井恶棍奸商,反而以“才干有为,精察素著”的令名被提升为理刑正千户。
由于他有钱有势,又善于逢迎奉承上级官僚,巡按、御史等都与他交往。这些官僚在经济上需要依附他,而他又凭借官僚们的职权进行投机倒把活动以及种种罪恶勾当。曾经向他借过盘缠、受过他殷勤款待的蔡状元,放了两淮巡盐御史,西门庆走了他的后门,比一般盐商早掣取盐一个月,打倒竞争者,获取重利;又凭宋巡按的关系,包揽了内廷行下来的两万两银子的买卖,无一人敢与他竞争。他所追求的人生价值,就是金钱、权势和色欲。除了勾结权贵、追逐名利以外,他的主要生活内容就是疯狂地纵欲、变态反常的性刺激。他有六房妻妾,随心所欲地奸淫丫环、仆妇、娈童,包占妓女乃至伙计之妻。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几乎都逃不脱他的魔爪。金钱是他得以纵欲的物质基础。资本主义萌芽时期或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的一个社会特征,就是金钱可以主宰一切。俗话说,“钱能通神”,正是如此。西门庆在捐款助修永福寺后,对吴月娘说:“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楮镪营求。咱只为消这家私,广为善事,就使强奸了嫦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没减我泼天富贵。”(第五十七回)这正如一位哲人所言:在金钱面前,“一切神都要退位,钱蔑视人所崇拜的一切神,并把一切神都变成商品”[8]。最后,终于纵欲亡身。他这种糜烂不堪的丑恶生活,在当时社会上居然被认为是合法的,这也正是封建社会趋向没落、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世风人情。金钱财富的冲击波使传统道德的堤防崩溃了,封建势力控制着社会财富,很少从事扩大再生产,而是追求奢侈无度的物质享乐,购置田地房舍、买风水宝地、娶小老婆等等,在攫取财富、贪图色欲方面,带有疯狂性和掠夺性,既不信鬼神,也不讲道德,不择手段。西门庆本质上是那个时代所产生的畸形儿,他是恶的、假的、丑的典型,但恶中又包含着某些善意,假中又带有某些真情,丑中隐含着某些人性的美,他有时乐于接济朋友,并不吝啬刻薄,对李瓶儿、官哥儿流露出夫妻或父子的美好感情。他是个庸俗的市侩,但有时也显得很高雅潇洒。写出他性格的复杂性,正是作者写实主义方法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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