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贵族统治集团内部斗争以及残暴荒淫给以无情的揭露
《左传》一书虽然在基本的立场和态度上和《春秋》是一样的,目的都是为了宣扬儒家的伦理道德观念,维护周王室的统一地位,但它没有采取像孔子那样“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的态度和做法,而是对那些违背儒家伦理道德规范的不君、不臣、不父、不子的不规之举、不义之行一概给以无情的揭露,企图借此达到维护周礼的目的。这样,暴露统治阶级内部的种种丑行就成了《左传》一书最突出的内容之一,在客观上表现出突出的揭露性、深刻的批判性和进步的思想价值。这一特点在《左传》一书的开头就表现得非常鲜明。如隐公元年的“郑伯克段于鄢”就把发生在郑国统治集团内部的这场母、子、兄、弟之间为争夺权力而展开的血淋淋的斗争作了淋漓尽致的记述。
这种揭露和批判的文字在《左传》中可以说比比皆是,如文公元年(前626)“楚商臣弑父”记载:
初,楚子将以商臣为大子,访诸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齿未也,而又多爱,黜乃乱也。楚国之举,恒在少者。且是人也,碰木而豺声,忍人也,不可立也。”弗听。
既又欲立王子职而获大子商臣。商臣闻之而未察,告其师潘崇曰:“若之何而察之?”潘崇曰:“享江羋而勿敬也。”从之。江羋怒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杀女而立职也。”告潘崇曰:“信矣。”潘崇曰:“能事诸乎?”曰:“不能。”“能行乎?”曰:“不能。”“能行大事乎?”曰:“能。”冬十月,以宫甲围成王。王请食熊蟠而死。弗听。丁未,王缢。谥之曰灵,不瞑;曰成,乃瞑。穆王立,以其为大子之室与潘崇,使为大师,且掌环列之尹。
这是发生在楚成王和他的儿子商臣之间争夺权力的一场流血斗争。楚成王原本立商臣为太子,后来又想废掉商臣。商臣听到传闻后,要落实这种传闻是否准确,就请教他的老师潘崇。潘崇让商臣把他的姑姑请到家,然后又给以慢待,从而激怒了他的姑姑,他姑姑在盛怒之下,就脱口而出:“怪不得你爸爸要杀掉你,而立职为太子。”商臣从他姑姑口中证实了楚成王的想法,立即率领太子宫廷的卫队包围了他父亲的宫殿,要杀掉他父亲。楚成王老谋深算,提出临死前要吃一次熊掌。借此拖延时间,等候救援,商臣也洞察到了父亲的企图,所以就拒绝了父亲的要求,最终逼得楚成王自缢身亡。而把帮助自己逼死父亲的潘崇封为太师,给以重用。在这对父子君臣之间,我们既看不到君义臣行,也看不到父慈子孝。
又如宣公四年(前605)“郑公子归生弑灵公”载:
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入,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www.xing528.com)
子公与子家谋先。子家曰:“畜老,犹惮杀之,而况君乎?”反谮子家,子家惧而从之。夏,弑灵公。书曰:“郑公子归生弑其君夷。”权不足也。君子曰:“仁而不武,无能达也。”凡弑君:称君,君无道也;称臣,臣之罪也。
这是发生在郑国君臣之间的一场残酷斗争。说起这场斗争的起因,既是荒诞的,又是可笑的。郑国大臣子公和子家在上朝途中,子公食指发生颤动,他就让子家看了看说:“我这个食指发生颤动,今天肯定有好东西吃。”进入宫廷之后,果然看到厨师们在宰杀大鼋,两人相视而笑。郑灵公问其原因,子家就对灵公说:“子公说他食指颤动,今天肯定有好东西吃。”等到大鼋做好之后,郑灵公召子公来看了看,就是没有让他吃。子公大怒,于是就和子家谋划,杀掉了郑灵公。因为没吃上一口肉,就导致了一场宫廷内的流血斗争。
又如:“宣公九年”“宣公十年”所记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之事: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衵服以戏于朝。泄冶谏曰:“公卿宣淫,民无效焉。且闻不令。君其纳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请杀之。公弗禁,遂杀泄冶。孔子曰:“《诗》云:‘民之多辟,无自立辟。’其泄冶之谓乎!”(《左传·宣公九年》)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饮酒于夏氏。公谓行父曰:“征舒似女。”对曰:“亦似君。”征舒病之。公出,自其厩射而杀之。二子奔楚。(《左传·宣公十年》)
这又是一桩君臣之间不可思议的丑行。陈灵公君臣三人都和一个叫夏姬的女人私通,而且公然拿着夏姬的内衣在朝廷上开玩笑,这些平常口谈礼乐仁义、道貌岸然的君主和大臣此时此际,连一丝一毫的廉耻之心都没有了。他们君臣三人在夏姬家饮酒,当着夏姬的儿子征舒的面,陈灵公说征舒像仪行父,仪行父反过来说征舒像陈灵公,征舒蒙受羞辱而嫉恨于心。于是,在陈灵公出来之后,征舒躲在马厩中用箭射死了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两人逃到楚国去了。一桩罕见的风流丑行,付出了一人身亡、两人出逃的代价,这些统治阶级上层人物的丑行,也于此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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