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赵译《荒原》及其影响解析
1937年,赵萝蕤翻译的《荒原》出版,这是中国翻译的第一部西方现代派重要作品,也是《荒原》的首次汉译,对《荒原》在中国的传播和影响产生了巨大作用。中国现当代著名诗人如闻一多、徐志摩、戴望舒、何其芳、卞之琳、穆旦、辛笛、北岛、舒婷等都不同程度地接受了艾略特的影响,如徐志摩就曾为自己的《西窗》加上一个副标题——《仿T. S. 艾略特》,尽管在卞之琳这样真正的现代主义诗人看来,他模仿得“一点也不像”,但这说明中国当时引领潮流的诗人已经对艾略特比较熟悉且视为楷模。
1.主题传达解析
艾略特在《荒原》中抒发了他对现代社会及现代人精神状况的观察与思考,揭示了其本源的荒谬性,并对整个人类及人性进行了一种哲学的形而上的反思,希望通过东西方宗教的博大智慧,净化灵魂,恢复人性,最终拯救人类。赵萝蕤深刻理解了艾略特所表达的现代人特有的“荒原求水的焦渴”,看到“欧战以后,人类遭受如此大劫之后”,只有艾略特“将其中隐痛深创作如此恳切热烈而透彻的一次倾吐”,并分析说:“我翻译 《荒原》曾有一种类似的盼望: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平常的大时代里,这其中的喜怒哀乐,失望与盼望,悲观与信仰,能有谁将活的语言来一泻数百年来我们这民族的灵魂里至痛至深的创作与不变不屈的信心。”这就从文化的角度找到了作品在两个民族之间的沟通管道,并有助于译者准确地把握原作深刻的文化和精神主题,从而完整地予以传达。事实证明,赵译《荒原》较好地传达出了原作那种现代人的“荒原意识”和艾略特对现代人类生存状态的洞察与反思,能够帮助读者领会原作“死亡与再生”的重大主题。
2.意象传达解析
在《荒原》中,艾略特对西方现代人精神荒原的揭示,是围绕一个中心,通过对意象的不断扩展,运用排列、对比、联想、比喻和象征手法实现的。如第一章第一节的开篇就出现了象征“死亡和再生” 的意象群,第二节意象集中呈现的是地上的死亡和水里的死亡,而延续第二节的是呈现出“缥缈的城”——笼罩在棕色雾下的伦敦人的虽生犹死的生存图景,暗示出现代人处于精神荒原的状态。从第二章开始,艾略特用不断扩大的联想(运用典故)和比喻加强第一章所呈现的主题的意象,这些意象群贯穿诗歌始终。由于艾略特的诗是一些意象的粘贴,所以我们无法按传统的象征原则与常规逻辑来理解艾略特。艾略特通过这些毫无逻辑联系的意象,表现的是一种非理性的精神迷失的状态,一种从理性到感性的濒于极致的荒谬感。而赵萝蕤对这一点非常清楚,在翻译中以直译的方法完整地保留了原诗的所有意象,如对诗歌第1~7行:
April is the cruelest month,breeding
Lilacs out of the dead land,mixing
Memory and desire,stirrin
Dull roots with spring rain.
Winter kept us warm,covering
Earth in forgetful snow,feeding
a little life with dried tubers.
赵直译为:(www.xing528.com)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
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
掺和在一起,又让春雨
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冬天使我们温暖,大地
给助人遗忘的雪覆盖着,又叫
枯干的球根提供少许生命。
就将原诗通过颠覆“四月”的传统意义而造成“陌生化”,凸显现代人类身处“荒原”的残酷现实的目的,也原样传达了出来。
3.形式传达解析
赵萝蕤在《荒原》译本的“后记”中曾谈到,她曾就采用何种体裁形式设计了几种方案,以便更好地传达原作的风格,希望“以体裁和文风的多样性从形式上辅助再现诗中采用的不同国家与时代的语言、体裁以及包孕复杂文化内涵的典故”。但最后,她决定采用白话自由诗亦步亦趋地移译以“自由体”为主的《荒原》。因为,《荒原》“很合适于用直译法来翻译,译文基本上能够反映原文的风格”。赵萝蕤认为,艾略特在“所用的语言的节奏、风格的技巧、所表现的内容都与别人不同”,而且这“不同”“有其本身上的重要意义”,她所用“直译法”的目的就是要表现出这个“不同”。而正因为这种直译法的选择,帮助译者较好地保持了原作广泛采用的象征、寓言、时空错位、梦幻、意识流等写作技巧和多层次、多线条、多视角的表现手法。具体如:
在句法上,赵译第1行与原诗的词序完全相同,第2、3、4行赵只是根据汉语习惯把词序作了些调整,但就整个语句结构看没有改变。
在节奏上,原诗1~4行进度很慢,特别是第2、3、4行都在一句初开之时断句,使句子节奏沉缓,这“很好地表达了和残忍的四月天同一情致”,译文就与原诗保持了几乎是同样的节奏。赵萝蕤说她在译文中“尽力依附着原作的语调与节奏的断续徐急”,希望因此“见出艾略特《荒原》一诗内所含的各种情致、境界与内容不同所产生出来的不同节奏”,可谓用心良苦。
在语言风格上,《荒原》由于将历史描述、内心独白、戏剧独白等揉为一体,同时又根据诗歌内容需要把日常口语、典雅的书面语、甚至较为粗俗的语汇融会在一起,使得诗歌的语言和体裁斑驳陆离、繁杂诡谲。赵萝蕤的翻译根据原诗在不同地方的不同语言风格进行了努力的再现,如:原诗第二节(142~151行)在句法、语汇、节奏上都是典型的口语风格,赵译即着力再现原诗在句法、用语和节奏方面的口语化特征,忠实传达了原诗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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