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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社会与文学:宋元文学史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元代社会与元代文学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元代是较为特殊的。特别是藏族同胞居住的西藏,此时已正式成为我国的一个行政区域。元代统治者从始至终奉行着民族压迫政策,使当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出现了一些自己的时代特点,在文学方面,也显示了较大的变化。这种剥削到了元代中期,更是变本加厉,赋税比元初增加20多倍。到期债户还不起本利,其妻女牲畜多被抢走。

元代社会与文学:宋元文学史

第一节 元代社会与元代文学

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元代是较为特殊的。它既是一个空前强大的封建帝国,又是一个充满矛盾和灾难的痛苦时代。元代是我国第一个由少数民族掌握政权的一统天下,此前,少数民族掌权称帝也曾有过,但他们从来没能统治全中国,最多也只是占据北中国的半壁江山,汉族总还保留着南中国的部分土地和人民,构成南北对峙的政治局面。而元代则不同了,它是由蒙古族建立起来的、把全部中国都纳入其统治之下的统一国家。

蒙古族原本散居于北方沙漠之地,强悍勇武,人高马大,精骑善射,居无定所,过着游牧生活。宋宁宗开禧二年(1206),成吉思汗并吞了大漠里的各部落,建立了蒙古国。接着便开始了领土扩张,举兵南下,夺取了金人黄河以北的地方,并乘胜挥戈西征,由中亚各国进入欧洲,铁骑劲弩,所向披靡。凯旋东归后,又把西夏灭了。到了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成吉思汗的儿子窝阔台,灭掉了金国,十多年后,又吞并了大理,宋度宗咸淳七年(1271),成吉思汗之孙忽必烈宣诏建国号曰“大元”,取《易经》“大哉乾元”之义。建都于大都(今北京)。宋帝昺祥兴二年(1279),陆秀夫于厓山负帝昺投海,南宋灭亡,元统一了全中国。

元王朝依靠武力,横扫欧亚,征服了东西方辽阔的地域,成为了我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幅员广大、多民族共居的封建统一大帝国。《元史·地理志序》云:

自封建变为郡县,有天下者,汉隋唐宋为盛。然幅员之广咸不逮元。汉梗于北狄,隋不能服东夷,唐患在西戎,宋患常在西北。若元则起朔漠,并西域,平西夏,灭女真,臣高丽,定南诏,遂下江南,而天下为一。故其地北逾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

这样广阔的疆域和统一的政权,结束了我国三百多年的分裂局面,扩大和加强了国内各民族、各地区以及我国和西方各国的经济文化交流,为中华民族的发展和壮大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特别是藏族同胞居住的西藏,此时已正式成为我国的一个行政区域。

但是,这个空前广阔的蒙元大国为时却不长,从忽必烈改国号为大元算起,到朱元璋领导义军攻克大都(1368)止,只有97年;如从蒙古灭金占领北中国算起,到元朝覆没止,也只134年。在这百年之间,我国占人口和土地大多数的、经济和文化发达的汉族人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元代统治者从始至终奉行着民族压迫政策,使当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出现了一些自己的时代特点,在文学方面,也显示了较大的变化。

蒙古族在入主中原前,还处于奴隶社会阶段,尽管成吉思汗也实行了某些分封制,但却没有一整套管理国家的封建制度和经验,当他们以金戈铁马、强将劲弩夺取了中国帝王的宝座之后,面对着如此多娇的大好河山和文明昌盛的众多国民,真显得捉襟见肘,不知所措了。最初,他们带着“只识弯弓射大雕”的野蛮性,企图以游牧民族的习俗去改变中原的面貌,铁蹄所践之处,往往采取残酷的屠城政策,杀戮生民,焚烧城廓,大量废农田为牧场。蒙古统治者还圈占大片土地,分封给功臣、僧侣和贵族,对广大人民施行残酷的压迫和搜刮,逼得人民流离失所,许多人变为奴隶和农奴。《元史·耶律楚材传》载:

太祖之世,岁有事西域,未暇经理中原,官吏多聚敛自私,赀至巨万,而官无储偫。近臣别迭等言:“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楚材曰:“陛下将南伐,军需宜有所资,诚均定中原地税、商税、盐、酒、铁冶、山泽之利,岁可得银五十万两、帛八万匹、粟四十余万石,足以供给,何谓无补哉?”帝曰:“卿试为朕行之。”

蒙古统治者早就把汉族人民作为他们掠夺和搜刮的对象,《元史·食货志》也说:“百司庶府之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于江南。”这种剥削到了元代中期,更是变本加厉,赋税比元初增加20多倍。蒙古贵族还以发放高利贷的方式,对人民加以盘剥。以皇帝为首,诸王、后妃、贵臣、僧侣、商人、地主、豪强等,无不放高利贷。这种方式非常苛毒,本银1锭,经过10年,就变为1024锭,称为“羊羔儿利”。到期债户还不起本利,其妻女牲畜多被抢走。这些经济上的黑暗现象在关汉卿、刘因、张养浩、马祖常、揭傒斯、萨都剌、王冕等人的作品中,都有所反映。散曲家张养浩是个清官,他的《潼关怀古》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是在他去陕西赈灾的途中,见了灾民的惨状有感而作的。《元史·张养浩传》载:

天历二年,关中大旱,饥民相食。……时斗米直十三缗,民持钞出籴,稍昏即不用,诣库换易,则豪猾党蔽,易十与五,累日不可得,民大困。……闻民间有杀子以奉母者,为之大恸,出私钱以济之。

又如王冕的《江南民》中,写人民所受的苦难,有“军旅屯驻数百万,米粟斗值三十千。去年奔走不种田,今年选丁差戍边”,“东海风起浪拍天,海中十载无渔船”,“淮南格斗血满川,淮北千里无人烟”等荒凉景象的描写。但由于元代统治者对汉人的高压政策,加之文人们明哲保身的人生观念,现实中的黑暗面在文学中似乎还没有得到直接的、充分的和深刻的揭露和描写,许多作者都采用了借古讽今的手法。

不过,我们也应看到,在元代统一中国后,对被破坏了的城乡经济,也实行了一些恢复和发展的政策。元世祖忽必烈听取了耶律楚材和一些汉族臣子的意见,越来越重视农业,特别对农业的命脉水利工程进行兴修,《元史·河渠志》记曰:“内立都水监,外设各处河渠司,以举兴水利,修理河堤为务。”水利的兴修,不仅促进了农业的发展,也带动了交通、漕运和工商业的繁荣。

在中原和江南高度发展的物质文明刺激下,蒙古贵族为自己的享乐需要,大力鼓励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从中央到地方,都专设工艺官府、局,役使大批工匠。大都等地,拘聚数万匠人,从事各类手工劳动。手工业的兴旺,工人的聚集,自然促进了市场的繁荣。由于国土的统一,交通的畅达,人口的集中,城市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数量越来越多。当时的大都,既是政治文化中心,也是商业中心,居民多至四五十万。在杭州,商业更是兴旺。《马可波罗游记》说:“这座城市的庄严和秀丽,堪为世界其他城市之冠。”关汉卿的散曲〔南吕·一枝花〕《杭州景》写道:(www.xing528.com)

普天下锦绣乡,寰海内风流地。大元朝新附国,亡宋家旧华夷。水秀山奇,一到处堪游戏。这答儿忒富贵。满城中绣幕风帘,一哄地人烟凑集。

〔梁州〕百十里街衢整齐,万馀家楼阁参差,并无半答儿闲田地。松轩竹径,药圃花蹊。茶园稻陌,竹坞梅溪。一陀儿一句诗题,行一步扇面屏帏。西盐场便似一带琼瑶,吴山色千叠翡翠。兀良,望钱塘江万顷玻璃。更有清溪,绿水。画船儿来往闲游戏。浙江亭紧相对,相对着险岭高峰长怪石,堪羡堪题。

〔尾〕家家掩映渠流水,楼阁峥嵘出翠微。遥望西湖暮山势,看了这壁,觑了那壁,纵有丹青下不得笔。

这段文字不仅写了杭州自然风光的美丽,也写了街市和人文景观兴盛。当时的繁华城市,北方还有涿州、真定、大同、汴梁、济南、太原等,南方还有扬州、镇江、建康、平江等,东南沿海有上海庆元温州、福州、泉州、广州等。城市的发展、市场经济的繁荣,为戏曲和说唱文学提供了良好的物质条件和人文基础。

为了维持元王朝的统治地位和经济利益,统治者在政治上实行了高压的奴化政策,对汉人特别苛刻。他们把国民分为蒙古、色目、汉、南四等,蒙古人最尊;色目人指西域、欧洲等外族人,次之;汉人指辽金时北方的汉人,又次之;南人指南宋统治区的南方汉人,最下等。地方官可由汉人担任,但必须有一个蒙古人或色目人做首领,汉人不得私藏武器。政府的军政大权,只能由蒙人独揽。汉人即使再有能耐,也只能做些没有实权的闲官。其《刑法》还规定:“诸蒙古人与汉人争,殴汉人,汉人勿还报,许诉于有司。”如有违犯之人,严行断罪。蒙人打死汉人,不必偿命,只罚出征。这种政治上的不平等,自始至终,都未有改变,从而造成了压迫者与被压迫者、蒙古民族与汉民族之间的严重对立,反抗的怒火从未熄灭过,社会一直处于动荡不安之中。元代杂剧和其他文学作品,对那些权豪政要和贪官污吏罪行的揭露,正是人民反抗精神的表现。如关汉卿笔下的鲁斋郎、葛彪、杨衙内、桃杌太守等,贪婪凶残的形象,就是这些丑类的艺术典型。元杂剧中的包公、关公、李逵窦娥、王老汉、赵盼儿等正面形象,代表着不同类型的义士仁人,尽管他们有的是历史上的人物,但却体现了当时人民对恶势力的不满和反抗,是元代现实生活矛盾的缩影。

元代的最高统治者懂得,要维护自己的政权,单靠武力不行,经济上要改进,思想文化也要发展。他们很了解汉族文化的优越性,愿意在保证他们民族特权和祖宗成法的前提下,接受和学习汉文化。所以一方面是对思想文化进行严厉控制,另一方面也鼓励精神文明方面的建设

控制表现得最突出的是在对知识分子的态度上。从隋代以来,读书人就以科举考试为进身之阶。元灭金后,仅在元太宗九年(1238),举行过一次科考,此后废而不行七十余年,直到元仁宗延祐元年(1314),才下诏恢复,而此后也时断时续,且在取用时极不公平。《读通考·选举考》一载:“延祐二年三月,始开科。分进士为左右榜:蒙古、色目人为右,汉人、南人为左。……凡蒙古由科举出身者,授从六品,色目、汉人,递降一级。”这种歧视和不公,断了汉族广大知识分子的前程,使其地位沦为下流。郑思肖《大义略序》云:“鞑法: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各有所统辖。”而十等之中,官第一,儒第九。“先之者贵之也,贵之者谓有益于国也。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后之者贱之也。贱之者谓无益于国也。嗟乎,卑哉!介乎娼之下、丐之上者,今之儒也。”这是谢枋得在《送方伯载归三山序》中说的。他俩的说法略有不同,但儒者排为“老九”是一致的,其地位之低贱可以想见。正因为如此,大量的读书人沦入社会底层。这就扩大了受压迫者的创作队伍,这些平民作家生活在人民之中,能为人民而呼吁;另一些人即使不能与民同甘共苦,但他们也不与统治者合作,皆独善其身,不屑仕进,乃嘲风异月,留连光景,或隐于林泉,或涌于市井,人身较为自由。元代文学的创作主体是这类作家特别是一些“书会才人”。这就与此前各朝作家多为官员大不相同了。所以元代文学的主流是戏曲,其思想内容比以前的文学更广泛、更深入、更具体,普通老百姓进入到作品中,成了正面主人公。艺术风格也向民众靠近,文学呈现了许多新的面目。

发展方面,较突出的是学校的兴办和思想的宽松。元代统治者深知自己文化落后,为了培养忠于他们的人才,对教育较为重视,并利用儒学进行思想统治。据《元史·选举志·学校》载:

至元二十八年,令江南诸路学及各县学内,设立小学,选考成之士教之。或自愿招师,或自受家学于父兄者,亦从其便。其他先儒过化之地,名贤经行之所,与好事之家,出钱粟赡学者,并立为书院。

除国家和地方一般学校外,还有医学等专科学校。为了“用汉法、治汉民”,他们确立儒学在思想领域里的统治地位,以儒家的“四书五经”为教科书,孔子被封为“大成之圣文宣王”。元世祖忽必烈在大都诸路府州县设立孔庙。一些著名的汉族理学家,如姚枢、窦默、许衡等,都享有很高的待遇。但是,由于蒙古贵族的游牧习惯、社会动荡不安和居民复杂等各种原因,元代的思想意识形态并没有真正统一过,而呈现着较为混乱的状态。各民族原有的宗教信仰,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基督教,还有各教的不同门派,如道教在北方的全真教,在南方的正一教等,都得以传播。对这些不同的信仰,元统治者大多给予宽容。仁宗曾说:“明心见性,佛教为深;修身治国,儒道为切。”只要不危及其统治地位,一般不严禁。这种状况,给文学作品也带了一些新的因素,一些神仙度人、鬼魂妖怪、因果报应的内容也在文学作品中有所描写。如马致远的《荐福碑》、郑延玉的《看钱奴》等杂剧便是。

特别值得提及的是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经济文化大交流,商业经济的大发展,使长期被封建礼教禁锢的爱情婚姻观念有了松动。下层人民、市井青年男女反对封建伦理的勇气越来越大,为婚姻自由而斗争的行为越来越多,轻视妇女的思想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批判,歌颂忠贞爱情、反对封建婚姻的故事,成了许多作品的内容。王实甫的《西厢记》就是这一题材的代表作。

元代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特殊的社会环境,它与我国以往传统的封建王朝有许多不同之处,这就给它的文学输进了大量的新鲜血液,给了文学发展的良好机遇,使得文学能具有自己的时代特征。

元代文学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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