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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文学史:骈文的创作及其重要性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齐梁之际,骈文成了文坛的主流,占了统治地位。延至晚唐,骈文又盛行,直至北宋诗文革新运动后,才永久地退出了文学的霸主宝座。长期以来,文学界存有一种偏见,视骈文为形式主义的产物,未予足够重视。这里指出骈文新体经三十年才见到功效,并热情称赞了苏氏父子所取得的成绩。

宋元文学史:骈文的创作及其重要性

第二节 骈文的创作

骈文这种体裁,充分发挥了汉语语言文字的审美功能,富于民族形式的特征。黄侃《书〈后汉书〉论赞》说:“诸夏语文,单觭成义,所以句能成匹,语可同韵。是则联类之思,人类所同有;排比之文,吾族所独擅……其后欲求谐叶,更以修饰偶语为工,遂渐成四六之体。”从魏晋直到近代,总有人在写骈体,从未间断过。如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刘勰的《文心雕龙》等经典论著,都用骈体写出。齐梁之际,骈文成了文坛的主流,占了统治地位。唐代韩、柳古文运动后,散文复兴,骈文退居次位。延至晚唐,骈文又盛行,直至北宋诗文革新运动后,才永久地退出了文学的霸主宝座。但在某些场合依然运用着。洪迈《容斋三笔·卷八》说:“四六骈俪,于文章家为至浅。然上自朝廷命令、诏册,下而缙绅之间笺书、祝疏,无所不用。则属辞比事,固宜警策精切,使人读之激昂,风味不厌,乃为得体。”

长期以来,文学界存有一种偏见,视骈文为形式主义的产物,未予足够重视。如果从文学史的实际情形考察,骈文和散文,并非绝对对立,互不相容,而往往是骈散并存,互为补益。早在先秦诸子时,骈体的因素就在散文中出现,以后逐渐发展,成为我国文学的重要体裁,其地位是不可低估的。

宋代继前代骈文传统,初期沿袭晚唐五代骈文体制和风格,未有大的改变。当时,西昆体的一些作家,如杨亿、刘筠、晏殊、胡宿,还有其他馆阁之士夏竦、王珪、宋庠、宋祁都是骈文高手。陈师道《后山诗话》说:“国初士大夫例能四六,然用散语与故事耳。杨文公笔力豪赡,体亦多变,而不脱唐末与五代之气。又喜用古语,以切对为工,乃进士赋体耳。”而且这种文体应用也十分广泛,科举考试、官场交际、社会上通行的书启、判辞、祭诔、碑志、箴铭、赞颂、祝疏等,也都常用此。其中,也有文笔清丽、具有一定审美价值者。如钱惟演的《春雪赋》:

春阳以中,百昌俱作。彼阴冷而忽兴,何飞霙之骤落;始蒙蔽于阳乌,遂潜藏于天幕。冰霰杂下,温寒相搏。才袞袞而纷揉,更霏霏而交错;因方就圆,填溪满壑。我有爰田,既锄既耰;我有条桑,且桋且柔。岂灭裂而是取,顾沃若之待收。罹此暴殄,予心则忧。亦有庶草群木,千芳万菲;纷落絮起,珠倾玉碎。建森之高牙,垂陆离之长珮;掩藩偃之郁栖,覆台塘之畏佳。病李殭于井干,芳兰沉于林荟。有奔敻敻,有鸣嘤嘤。趋荐草以无所,恋危巢之欲倾;顾泽中而罢钓,之陇上而辍耕。

又如宋庠《蚕说》,其中蚕对织妇反诘的一段话:

秦汉而下,本摇末荡:树奢靡以广君欲,开利涂以穷民力;云锦雾縠之巧岁变,霜纨冰绡之名日出;亲桑之礼颓于上,灾身之服流于下。倡人孽妾被后饰而内闲中者以千计,桀民大贾僭君服以游天下者非百数;一室御绩而千屋垂缯,十人漂絮而万夫挟纩:虽使蚕被于野,茧盈于车,朝收暮成,犹不能给;况役少以奉众,破实而为华哉!方且规规然重商人衣丝之条,罢齐官贡服之职;衣弋绨以示俭,袭大练而去华:是犹捧块堙尾闾之深,覆杯救昆冈之烈,波惊风动,谁能御之?由斯而谈,则余之功非欲厚啬身以侈物化,势使然也。二者交坠于道,奚独怒我哉?且古姜嫄、太姒皆执子之勤,今欲以一己之劳而让我,过矣。

又如胡宿《高斋记》描写金陵风光一段:

南中江山,类多托赏之美。金陵故都,绪余六代;华人夏士,盛栖此土。虽一丘一壑之细,皆经高贤名辈,尝所留连。茅、许世外之风,王、谢江表之德,山林皋壤,号为名胜。子城东北,趋钟山为近,南唐李氏,尝因城作台,台上望月,人相呼为月台。下临浚濠,正面覆舟;南对长干,西望冶城。榛烟渔火,泉华谷气;川禽山鸟,翔嬉其间。林木嘘吟之声,云霞起灭之状,须臾眺听,万态递出。此名胜之内,特又名胜者也!

到了欧阳修主盟文坛,倡导古文运动后,骈文虽未废止,但面貌有所改变。《四六丛话》说:“宋初诸公,骈体精敏工切,不失唐人矩矱。至欧公创为古文,而骈体一变其格,始以排奡古雅争胜古人。”欧阳修并不完全反对骈文,他说:“偶俪之文,苟合于理,未必为非。”(《论尹师鲁墓志》)他为了应试科举,曾于早年学习写骈文,后来专攻古文,而在撰公牍文书时,仍遵时制,沿用四六,不过他对骈体作了一些改进,往往参用散文笔法,打破了四六的工整格式,增强了文章的气韵。例如《蔡州乞致仕第二表》:

伏念臣世惟寒陋,少苦奇屯,识不达于古今,学仅知于章句。名浮于实,用之始见于无能;器小易盈,过则不胜于几覆。徒以早遘千龄之亨会,误蒙三圣之奖知。宠荣既溢其涯,忧患亦随而至。禀生素弱,顾身未老而先衰;大道甚夷,嗟力不前而难强。每念恩私之莫报,兼之疾病以交攻。爰于守亳之初,遂决窜漳之计。逮此三迁于岁律,又更两易于州符。而犬马已疲,理无复壮;田庐甚迩,今也其时。是敢更殚蝼蚁之诚,仰冀乾坤之造。况今时不乏士,物咸遂生,凫雁去来,固不为于多少。鸢鱼上下,皆自适于飞潜。苟遂乞于残骸,庶少偿其夙志。

此后,他的门生辈王安石苏轼、曾巩和苏门四学士等,沿着这种新体骈文走下去,形成了宋代的骈文特色,其中以苏轼之作最为突出。欧阳修《试笔·苏氏四六》说:

往时作四六者,多用古人语及广引故事,以衒博学,而不思述事不畅。近时文章变体,如苏氏父子以四六述叙,委曲精尽,不减古文。自学者变格为文,迄今三十年,始得斯人。不惟迟久而后获,实恐此后未有能继者尔。自古异人间出,前后参差不相待。余老矣,乃及见之,岂不为幸哉!

这里指出骈文新体经三十年才见到功效,并热情称赞了苏氏父子所取得的成绩。苏轼博学多才,文采斐然,加之屡遭排挤,仕途坎坷,满腔思情诉之于文章,无论散文骈文,诗词歌赋,无不声情并茂,尽善尽美。《四六丛话·卷三十三》云:“东坡四六,工丽绝伦中笔力矫变,有意摆落隋唐五季蹊径。以四六观之,则独辟异境,以古文观之,则故是本色,所以奇也。”例如他的《到昌化军谢表》:

臣轼言:今年四月十七日奉被告命,责授臣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臣寻于当月十九日起离惠州。至七月二日已到昌化军讫者。并鬼门而东鹜,浮瘴海以南迁。生无还期,死有余责!

臣轼中谢,伏念臣顷缘际会,偶窃宠荣,曾无毫发之能,而有丘山之罪。宜三黜而未已,跨万里以独来。恩重命轻,咎深责浅。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尧文炳焕,汤德宽仁。赫日月之照临,廓天地之覆育。譬之蠕动,稍赐矜怜;俾就穷途,以安余命。而臣孤老无托,瘴疠交攻。子孙恸哭于江边,已为死别;魑魅逢迎于海上,宁许生还?念报德之何时,悼此心之永已。俯伏流涕,不知所云。

此为绍圣四年,他已六十二岁,最后一次被贬到海南岛天涯飘泊,离家万里,自度必死异乡,临表声泪俱下,忠心可鉴,感人肺腑。

王安石也是杰出的骈文作者,他的骈文也同样具有散文气势,风格严谨峭拔,典重凝练。如《手诏令视事谢表》,现录其中一段:

所宜引分以固辞,乃敢冒恩而轻就!实恃明主知臣之有素,故以孤身许国而无疑。人习玩于久安,吏循缘于积弊。窾言不忌,诐行无惭。论善俗之方,始欲徐徐而变革;思爱日之义,又将汲汲于施为。以物役己,则神志有交际之劳;以道徇众,则事功无必成之望。恐上辜于眷属,诚窃幸于退藏。犹贪仰附于末光,亦冀粗成于薄效。比闻独断,谓合佥言。但输承命之忠,遂触招权之毁。因请避众贤之路,庶以厌异议之人。伏蒙皇帝陛下敦大兼容,清明旁烛,赐之神翰,谕以至怀。君臣之时,尝千载而难值;天地之造,岂一身之可酬?敢不自忘形迹之嫌,庶协神明之运。

这是王安石向宋神宗写的一份谢表,表中,一方面抒发了他对蒙受皇恩的无限感激之情,另一方面表述了自己以身许国、立志变法的决心。

除章表等文体用骈文外,其他文体也有用骈体的,如曾巩的《祭王平甫文》:

呜乎平甫!决江河不足以为子之高谈雄辩,吞云梦不足以为子之博闻强记。至若操纸为文,落笔千字,徜徉恣肆,如不可穷,秘怪恍惚,亦莫之系,皆足以高视古今,杰出伦类。而况好学不倦,垂老愈专,自信独立,在约弥厉。而志屈于不伸,材穷于不试,人皆待子以将昌,尔神胡速于长逝!

呜呼平甫!余昔相逢,我壮子稚,间托婚姻,相期道义。每心服于超轶,亦情亲于乐易。何堂堂而山立,忽泯泯而飙驶!计皎皎而犹疑,泪汍汍而莫制。聊寓荐于一觞,纂斯言而见意。

全文一气呵成,骈散兼行,表达了对挚友的深切悼念,如泣如诉,读之令人回肠荡气,久久沉于悲惜之中。

继苏轼父子和王、曾之后,黄庭坚秦观、张耒、晁补之和陈师道、邓润甫、李之仪、李清臣、林希、李邴也都是骈文作家。其中秦观的作品颇有特色,他曾为馆阁之职,写了不少表启之类的应用文,文辞典丽,委婉深切。如《代程给事乞致仕表》:

臣某言:臣闻未老遽归,非臣子报君之义;既衰犹仕,岂儒生处己之方。惟去就适合其时,乃进退不愆于礼。辄陈悃愊,仰瀆高明,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伏念臣家本单微,材尤绵薄。早缘章句声律之末技,偶中上科;继以簿书狱讼之微劳,误更剧任。三持使节,八领郡麾,以至承乏小行人之官,备位大司农之属。山川陟涉,几遍于五方;日月推移,殆逾于四纪。遂叨兰省之秩,仍忝秘殿之名。每抚心而自循,纵没齿其焉报?昨以蒙恩罢守,被旨归班,身虽寄于海隅,梦已升于帝所。非不知怀金结绶,侍清光而足荣;佩玉鸣,联法从之为幸。但以风霜渐迫,蒲柳遽衰,爰及上印之期,当批乞骸之恳。日暮途远,顾己分之非安;漏尽钟鸣,亦人言之可畏。伏惟皇帝陛下,恢复载之量,廓照临之明。怜其实知止而请身,察其非偷安而避世,俾还官政,获反里闾。况臣北陌东阡,雅多遊旧,左食右粥,良给岁时。足以诵歌真主之稀逢,盛述圣朝之难遇。马方羸老,徒结恋于轩墀;木已朽枯,或能蒸于芝菌。

臣不任祈天俟命激切屏营之至。

全文陈述了臣下对皇上的一片忠心、深感皇恩的诚赤之情,申诉了自己年老力衰、乞求致仕的意愿,文中直抒胸臆,少用故事,言辞中肯,合于情理,其风格明显受到欧阳修四六新变体的影响。(www.xing528.com)

时至南宋,骈文作家不断涌现,汪藻、孙觌、洪适、洪遵、洪迈三兄弟、周必大、綦崇礼陆游杨万里、王子俊、李刘、真德秀、刘克庄、陈耆卿、方岳、陆秀夫、文天祥等人,都有佳作传世,他们大都按骈文新体创作。如汪藻的《皇太后告天下书》:

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缠宫阙,既二帝之蒙尘;诬及宗祊,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主,姑令旧弼以临朝。虽义形于色,而以死为辞;然事迫于危,而非权莫济。内以拯黔首将亡之命,外以抒邻国见逼之威。遂成九庙之安,坐免一城之酷。

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闲废之中。迎置宫闱,进加位号。举钦圣已行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永言运数之屯,坐视邦家之覆,抚躬独在,流涕何从!

缅惟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徇群情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由康邸之旧藩,嗣我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同底丕平。用敷告于多方,其深明于吾意!

这篇代表赵宋王朝的影响时局的大作,将国事之艰险、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继位的重大意义,阐述得剀切明白,合情合理;其文笔简洁,气势激扬,在当时起到了稳定人心、共御外侮的作用。此外,如孙觌的《代高丽王谢赐燕乐表》、綦崇礼的《秦桧罢右相制》、洪适的《虞允文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制》、洪遵的《令宗正司岁举宗子诏》、洪迈的《汤思退罢左相制》、周必大的《岳飞叙复元官制》、楼钥代宁宗皇帝撰写的《戒饬贪吏诏》均可谓宋代骈体之名篇,现仅以楼钥代宁宗皇帝所撰的《戒饬贪吏诏》为例:

朕临御以来,仰遵累朝恭俭之规,菲食卑宫,靡敢怠遑,庶己躬行,以移风俗,而志勤道远,观感未孚。况以奸倖弄权,故相同恶;上下交利,贿赂公行;赃吏债帅,益无忌惮。监司为吾澄按之官,郡守受吾民社之寄。至相仿效,贪婪无厌;反恃苞苴,狼藉已甚。席卷帑藏,或盈巨万;郡县经费,耗蠹几尽。军民衣食,椎剥无余;积弊有年,虽悔何及。大臣簠簋不饬,殆弗容迁就而为之讳也。

朕方厉精庶政,与民更始。申加训饬,以警有位。继自今各务精白,一心以承至意。其有并缘公家,以济其私,尚为故态,必罚无赦。至如互送无艺,屡形切责,遐方循习,曾不少悛。并当禁戢,或彻听闻;考验有迹,皆以赃坐。

呜呼!咎莫追于既往,法欲励于将来;宜存素丝之风,毋蹈覆车之辙。使人知自爱,罔或敢干。冀民力之少苏,期士风之益媺。朕意厚矣,尚其戒哉!

全文语调平和而庄重,用心坦诚,入情入理,极具劝勉和警戒作用,这对纠正当时官场的腐败和朝廷弊政是很有现实意义的。

南宋灭亡前夕,陆秀夫为景炎帝赵昰临死前所代拟的遗诏,情愫悲切,文笔哀婉,也是骈体中不可多得的佳作。现将《拟景炎皇帝遗诏》录如后:

朕以冲幼之资,当艰危之会。方太皇命之南服,黾勉于行;及三宫胥而北迁,悲忧欲死。卧薪之愤,饭麦不忘;奈何乎人,犹托于我?涉瓯而肇霸府,次闽而拟行都,吾无乐乎为君,天未释于有宋。强膺推戴,深抱惧惭!

而敌志无厌,氛祲甚恶,海桴浮避,澳岸栖存。虽国步之如斯,意时机之有待。乃季冬之月,忽大雾以风,舟楫为之一摧,神明拔于既溺。事而至此,夫复何言?矧惊魂之未安,奄北哨其已及。赖师之武,荷天之灵,连滨于危,以相所往。沙洲何所,垂阅十旬;气候不齐,积成今疾。念众心之巩固,忍万苦以违离。药非不良,命不可逭。

惟此一发千钧之重,幸哉连枝同气之依。卫王某,聪明夙成,仁孝天赋,相从险阻,久系本根,可于柩前即皇帝位,传玺绶。丧制以日易月,内庭不用过哀,梓宫毋得辄置金玉,一切务从简约。安便州郡,权暂奉陵寝。

呜呼!穷山极川,古所未尝之患难;凉德薄祚,我乃有负于臣民。尚竭至忠,共扶新运。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杨囦道《云庄四六余话》对宋代骈文发展概况作了如下描述:“皇朝四六,荆公谨守法度,东坡雄深浩博,出于准绳之外,由是分为两派。近时汪浮溪、周益公诸人类荆公,孙仲益、杨诚斋诸人类东坡。大抵制诰笺表,贵乎谨严,启疏杂著,不妨宏肆,自各有体。非名世大手笔,未易兼之。”汪浮溪即汪藻,周益公即周必大,孙仲益即孙觌,杨诚斋即杨万里,他们都是朝廷的馆阁重臣,除孙觌外,人品亦高尚可敬。

宋代古文运动后,新文风对各类文体都有所影响,骈体也起了一些变化。古文的气势和笔调、重议论之风、平实的语言,直接渗透到骈俪文中,改变了此前骈体板滞典重、浮艳夸饰之弊,呈现出宋代骈文的特殊面貌。具体表现为:

一、散句入文。在严整的骈句外,时有散句和单句参入,具骈散兼行之妙,使文章气势贯通。如楼钥《戒饬贪吏诏》:“军民衣食,椎剥无余;积弊有年,虽悔何及;大臣簠簋不饬,殆弗容迁就而为之讳也。”

二、长联入文。在四六句式外,参进长联或长句,如苏轼《乞常州居住表》:“臣闻圣人之行法也,如雷霆之震草木,威怒虽盛,而归于欲其生,人主之罪人也,如父母之谴子孙,鞭挞虽盛,而不忍致之死。”

三、虚词入文。骈文用虚词虽早已有之,但宋代尤多,特别是关联词,从而增强了文章的连贯性,使脉络更为清晰。如“虽……然……”、“既……则……”、“至若”、“而况”、“但”、“亦”、“岂”、“而”、“犹”等词,常见于骈文中。

四、古语入文。用典故和成语,本为骈文之特色。宋人亦遵旧例,但在运用时,力避怪僻艰涩,生搬硬套,而多融于平易畅达之中,如同己出,无斧凿之痕,类似江西诗派的“点铁成金”之法。如陆游《知严州谢王丞相启》:“流偶殊于泾渭,风自隔于牛马。睚眦见憎,本出一朝之忿;排挤尽力,几如九世之仇。藐是羁孤,孰为别白?纵免投荒之大罚,亦宜置散以终身。且定远未归,惟望玉关之生入;轻车已老,犹护北平之盛秋。”其中“泾渭”,出自《诗经·邶风·谷风》“泾以渭浊”,用此表示事物差异分明之义;“牛马”,用《左传·僖公四年》“风马牛不相及”之义;“睚眦”,《史记·范雎蔡泽列传》有“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句;“九世之仇”,用《公羊传》所载齐襄公灭纪国报九代之仇事。

用了这些语言手段,使宋代骈文格调较为平实,增强了古文气势和议论之风。近人刘麟生在《中国骈文史》中说:“综斯以谈,则唐代骈文得其正,宋代骈文得其偏;唐文醇,而少创造之风格;宋文肆,而有犷悍迂腐之病;此其大较也。”意即宋代骈文已与传统骈体差别较大了。

由于骈体具有声韵之美,便于加强作品的色彩和浓度,故在民间说唱文学中,每每于紧要关键处,采用骈体,以起到煽情感人和吸引视听的效应,这种表述手段从唐代开始直至明清而不废,宋代亦常见。如《京本通俗小说·西山一窟鬼》讲述吴洪去酒店相亲所见到的:

看那李乐娘时:水剪双眸,花生丹脸。云鬓轻梳蝉翼,蛾眉淡拂春山。朱唇缀一颗夭桃,皓齿排两行碎玉。意态自然,迥出伦辈。有如织女下瑶台,浑似嫦娥离月殿。

看那从嫁锦儿时:眸清可爱,鬓耸堪观。新月笼眉,春桃拂脸。意态幽花未艳,肌肤嫩玉生香。金莲着弓弓扣绣鞋儿,螺髻插短短紫金钗子。如撚青梅窥小俊,似骑红杏出墙头。

又如戏曲《张协状元》中王贫女的上场道白:

(旦白)奴家幼失恃怙,又没弟兄。远亲房族更无一人,诸姊妹又绝一个。祖无世业,全没衣装。白日三餐,勤苦村庄机织;黄昏一觉,跧古庙荒芜。天色又寒,雪儿欲下。一盏明灯照神道,买油骨自少三文。

这类讲唱文学中用骈体,要通俗易懂,便于念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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