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文学的兴起与龚自珍的突出贡献

第六节　近代文学

1840年的鸦片战争改变了中国社会的性质，中国文学的面貌也有了新的变化。一批文人学士用新的创作揭开了近代文学的序幕。龚自珍、魏源是其中的领头人物。

龚自珍（1792—1841），字璱人，号定盦，又号羽琌山民，浙江人，出身于官僚家庭。他自小受到良好教育，母亲是著名学者段玉裁的女儿，龚自珍也跟着外祖父学习。龚自珍的人生并不顺利，他自19岁开始参加科举考试，直到38岁才中了进士，29岁时进入官场，直到48岁辞官，出任的都是一些地位卑微的小官。50岁时，龚自珍在丹阳的云阳书院暴亡。

龚自珍的文学成就非常突出，他是近代文学史上最杰出的文学家之一。他生活在中国封建社会的末期，独特的人生经历让他看清了社会的黑暗和政治的腐败。他关心现实，25岁之前就写出了要求政治改革的文章。他认为文学应该对社会有用，应该发挥批判现实的功能，在实际创作中，他也切实遵守他的理论主张。他有600多首诗流传下来，诗中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如作于道光十九年（1839）的著名的《己亥杂诗》315首中写到了资本主义势力的侵略和人民的痛苦，而《咏史》七律借南朝历史对清朝那些埋头故纸堆、“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梁谋”的人进行了讽刺，同时揭穿了清政府用名利来拉拢文人的卑劣用心。龚自珍有着强烈的爱国热情，关心国家的命运前途，他也有着满腔的抱负，但现实是无情的，所以，他始终处在一种矛盾的感情状态中。在他的诗歌中既有“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漫感》）这样报国无门的苦闷，也有如“一山突起丘陵妒，万籁无言帝座灵”（《夜坐》）的孤独，还有“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己亥杂诗》一二五首）的深切希望，以及“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己亥杂诗》一七O首）的伟大胸怀。他的诗抒情、议论结合，内容丰富，思想深刻。

龚自珍的词也很有名。他现存词作150多首，词中主要抒发了他的个人感情，其中既有乡情友情，又有身世感慨。不过在词的创作上，他还是遵循传统词的言情本性，较少像诗那样表现社会现实。

比起诗词来，龚自珍的散文在当时影响更大。他一反桐城派的理论主张，在散文中直抒胸臆，像《明良论》一文就大胆揭露统治者的腐败堕落，《对策》等文则积极地要求变革，而《尊隐》一文表达了对隐居的不满，《病梅馆记》则对封建社会扼杀和摧残人才进行了强烈的讽刺，发出了个性解放的呼声。龚自珍的散文有着极强的现实意义，标志着清代散文文风转折的开始。

与龚自珍齐名，人称“龚魏”的魏源（1794—1857）也是当时著名的学者。他名远达，字默深，湖南人，为人知识渊博。他曾经直接参加了抗英斗争，后来因为不满清政府的投降政策而辞职回家著书。他的《圣武记》记录了清朝的军事历史，提出了他的人才观念。而他在林则徐《四洲志》基础上编写的100卷《海国图志》对当时世界各国地理、历史、政治进行了介绍，其中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观点更是影响巨大。他写了不少的山水诗表达对祖国河山的热爱，诗歌主要针对具体的政治弊端而生发议论，而他的七律组诗《寰海》、《寰海后》、《秋兴》、《秋兴后》记录了鸦片战争这一历史，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之后，新兴的资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开始了改良主义运动和民主革命运动，文学界受到影响，也兴起了“诗界革命”、“文界革命”和“小说界革命”，其中黄遵宪、梁启超等人是代表。除了黄遵宪、梁启超之外，像康有为、秋瑾及南社的柳亚子、苏曼殊等人都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这一时期，许多外国作品也被翻译介绍到中国来，这些新情况都促进了中国文学的发展。

黄遵宪（1848—1905），字公度，别号人境庐主人，广东人。他是清朝末年杰出的外交家，也是著名的爱国诗人。他曾经出使日本、英国、法国、美国、新加坡等地，接受了资产阶级新文化的影响。他的《日本国志》介绍了日本的明治维新，而像达尔文的进化论、卢梭的民约论也都是由他介绍到中国来的，他提出学习西方的主张，并参加了戊戌变法。在文学领域，他是梁启超提出的“诗界革命”口号的践行者。他的诗歌创作突破了古典诗歌的传统，主张“我手写吾口，古岂能拘牵”。他自称他的诗是“新派诗”（《酬曾重伯编修》其二，《人境庐诗草》卷八）。他的《人境庐诗草》真实地记录了当时的许多历史事件，诗歌中表达了他反抗帝国主义、保家卫国、变法图强的主张，如《哀旅顺》、《哭威海》、《台湾行》、《冯将军》等都是如此。在他的诗中出现了许多古典诗歌题材中不见的新事物，如轮船、火车、电报等，诗的题材得到了新的拓展。所以，他的诗在生前就获得了高度的评价。

梁启超（1873－1929），字卓如，别号饮冰室主人，广东人。他小时候接受的是传统教育，但后来认识了康有为，受到康有为的影响，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改变。1895年，他协助康有为，发动了“公车上书”的请愿活动，1898年他参加了“百日维新”。变法失败后，他逃亡到日本，在那他创办了《清议报》、《新民丛报》等来宣传资产阶级思想。他曾一度和孙中山的革命派接触过，不过后来他又坚持改良，主张君主立宪。辛亥革命以后，他曾支持过袁世凯，袁世凯称帝的野心暴露之后，他又参加反袁活动。袁世凯死后，梁启超曾在段祺瑞政府担任职务。晚年他退出了政界。1918年去欧洲，回国后，从事文化教育和研究工作。梁启超一生著作非常多，内容涉及史学、哲学、文学、经学等领域。1899年他在《夏威夷游记》中提出了“文界革命”、“诗界革命”等口号，也是他全面倡导了诗、文、小说、戏曲的革命，影响巨大。他的散文如《少年中国说》、《新民说》、《说希望》等语言通俗、条理清楚、感情充沛，杂有俚语、韵语，甚至还有外国语法，被当时的人们称为“新文体”。

1902年，梁启超发表《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的文章，指出“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他要求用小说来启发民智、拯救人心。他的政治小说《新中国未来记》就宣传了他的政治理想。在他的倡导下，小说界也兴起了革命，新小说的创作空前繁荣，其中最有名的是被鲁迅先生称为“谴责小说”的四部小说，它们分别是李宝嘉（1867—1906）的《官场现形记》、吴沃尧（1866—1910）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刘鹗（1857—1909）的《老残游记》和曾朴（1872—1935）的《孽海花》。(www.xing528.com)

《官场现形记》共60回，每章独立成篇，书中全面揭露了官场的黑暗，书中大大小小的官员无官不贪，贪污受贿、买官卖官已成为官场常态，整个官僚体制早已腐朽不堪。这部书最早在报刊上连载，更因为此书有一定的纪实性，其中的人物多数是以真人真事作为蓝本，比如黑大叔就影射了李莲英，从而取得了轰动的社会效应。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全书共108回，通过主人公九死一生20年来的经历展现了中法战争之后中国社会的各种怪现状，书中有各色人物，如堂而皇之倾吞死去弟弟遗产的伪君子子仁；逼死同胞弟弟，并将弟媳卖入妓院的官家子弟黎景翼；还有为了求官，不惜将守寡的媳妇献给制台的官员苟才等，上至官吏，下至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书中虽然也有一些正面人物，但作者通过这些正面人物最后被浑浊的社会同化的事实无情地揭示出社会的没落。

《老残游记》共20回，全书以一个摇串铃的江湖郎中老残的游历为线索，记下了他游历时的见闻和感想。书中生动地刻画了贪官酷吏的形象，像玉贤和刚弼这两个“清官”、“能吏”，刚愎自用，通过滥杀无辜而一步步往上爬；所谓的“好官”则是糊涂无能的代名词。《老残游记》是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中艺术成就最高的一本。全书洋溢着浓郁的情感色彩，语言优美，特别是描写大明湖秋色和白妞说书的那些文字，达到了诗化的境界。

《孽海花》共30回，附录5回。全书通过名妓傅彩云和状元金雯青的故事批判了封建专制制度与中国旧文化，暗示出其必然腐朽没落的命运。同时也表现出作者的革命倾向。傅彩云的原型就是清末民初的名妓赛金花。她出身低贱，但为人聪明能干，结识金雯青后就成了金雯青的宠妾，后来又随着金雯青出使欧洲，因为她机敏老练、能说外语，在欧洲社交场合出尽风头，人称“放诞美人”。而金雯青这个堂堂的朝廷使臣却不能适应西方的新思想，每天闭门谢客，只在书房中读书。最后金雯青被傅彩云活活气死。这本书在结构上独具匠心，正如作者所说：“譬如穿珠，《儒林外史》等是直穿的，拿着一根线，穿一颗算一颗，一直穿到底，是一根珠练；我是蟠曲回旋着穿的，时收时放，东西交错，不离中心，是一朵珠花。”（《修改后要说的几句话》）这本书内容精彩、艺术表现独特，在刚出版后就引起了轰动。

与诗歌、散文、小说的革命同时发生的还有戏剧界的改良运动。1902年，梁启超的传奇《劫灰梦》在《新民丛报》创刊号上发表，揭开了戏剧改良的序幕。之后不断有新的传奇作品出现，内容多是与政治相关的，表现了强烈的爱国热情。1906年，在东京的中国留学生李叔同等成立了“春柳社”，这是我国第一个戏剧团体。第二年春天“春柳社”演出了《茶花女》第三幕，六月又演出了《黑奴吁天录》。之后，受“春柳社”的影响，我国早期话剧取得了良好的发展。1907年，“春阳社”在上海成立，1908年一所专门培养戏剧人才的学校“通鉴学校”成立，1910年，进化团在上海成立。到“五四”时期则有更多、更好的话剧剧本创作出来。

当然，清代后期的文坛还有像“宋诗派”、“桐城派”、“常州词派”、“同光体”、“晚唐诗派”等坚持进行传统的诗词、散文创作，但是，文坛革新的趋势已是不可阻挡。1919年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使中国文学的面貌发生了划时代的改变，至此，近代文学结束。

思考题

1.请解释“小说界革命”、“四大谴责小说”、“春柳社”。

2.请举例论述龚自珍的文学创作成就。

3.请简单谈谈“四大谴责小说”的主要思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