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金瓶梅》
明代“四大奇书”中前三部书的成书都经过了一个世代累积的过程,只有《金瓶梅》是第一部由文人独立创作的长篇白话小说,也是第一部以家庭日常琐事为题材的小说。尽管《金瓶梅》借用了《水浒传》的片段,由其中的“武松杀嫂”故事演化而成,但是《金瓶梅》中的大部分故事都是作者的独创。在这之前,没有一部和它相似的作品流传,书中保留的说唱艺术的痕迹,有的是作者有意模仿而成。
关于《金瓶梅》的成书年代,有人曾认为它作于嘉靖年间。后来研究者发现,虽然《金瓶梅》的故事发生在北宋末年,但书中有不少地方写到了明代万历年间的事情,所以,一般认为《金瓶梅》成书于万历前中期,反映了万历时期奢侈淫逸、钱权结合、商业繁荣、价值观念急剧变化的社会现实。
《金瓶梅》的作者是谁,至今还不能肯定。在《金瓶梅词话》卷首欣欣子的序作里说是“兰陵笑笑生作”,但古代叫“兰陵”的有两个地方,而“笑笑生”也不知究竟是谁,有人认为是王世贞,有人认为是汤显祖,有人认为是屠隆,说法众多,但都不能确证。
今天能见到的最早的《金瓶梅》刊本是万历年间(1617)的《新刻金瓶梅词话》,人称“词话本”或“万历本”,书中有大量的诗词歌赋和韵文。后来崇祯年间,又有《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出现,人称“崇祯本”,这是对“万历本”进行修改的本子。清代康熙年间,张竹坡对“崇祯本”稍作修改,加上评点,成为《张竹坡批评金瓶梅第一奇书》,人称“张评本”或“第一奇书本”。1926年,有排印本《真本金瓶梅》(后来改为《古本金瓶梅》)出版,这是删除了“张评本”中秽笔的“洁本”。
《金瓶梅》一共一百回,书名由书中主人公西门庆的姬妾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的名字合成。小说从《水浒传》的“武松杀嫂”开始,前九回写潘金莲和西门庆没有被杀死,潘金莲嫁给西门庆成为第五房小妾。从第十四到第七十九回,写西门庆从一个开生药铺的小商人到后来发迹勾结官府、不法经商、横行霸道、纵情尽欲直到丧命的全过程,中间交织着金、瓶等妻妾之间的争宠斗争。最后二十一回写西门庆死后家中败落、妻妾流散的情况。整本书虽是写西门庆一家的日常琐事,但却从西门庆一家写了好多人家,如武大一家、花子虚一家、乔大户一家、王招宣一家、周守备一家等,几乎涉及了全县的人物,而且还由西门庆一人写到了他交往的社会,如贿赂蔡京、结交蔡状元、朝见皇上等情节,将上到朝廷权贵、官僚劣绅,下至市井无赖、平民百姓等各色人物描摹得淋漓尽致,深刻地反映了当时道德沦丧、黑暗腐败的社会现实,对丑恶腐朽的统治集团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同时,通过西门庆虽然腰缠万贯,但不得不与封建势力勾结,成为统治阶级的附庸来求得生存发展,失去独立人格,最终毁灭的命运描写,对16世纪中国商人的悲剧命运作了深刻地展示。《金瓶梅》一书还通过西门庆、金、瓶、梅等人因为追求情欲的放纵而葬送生命的结局,反映出封建社会女性的悲惨命运,客观上也告诉人们如果一味追求感官的满足,放纵情欲必将导致人性的扭曲。
《金瓶梅》在艺术上有许多贡献。首先,它“寄寓于时俗”(欣欣子序),从现实社会取材,书中从人物到情节都是平凡无奇的,书中的主人公不是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也不是神魔鬼怪,而是现实社会中的普通人,他们为了生存,为了“食”、“色”进行着形形色色的争斗,小说写的都是家庭琐事,而不是神魔斗法、英雄征战,从而更加贴近现实,贴近人们的生活。其次,小说的描写紧扣主要人物、主要矛盾,组织材料,谋篇布局,有条不紊。前八十回以西门庆为中心,写他的暴发暴亡,后二十回以春梅为中心,写出西门庆身边人的结局。小说打破了常见的以时间为序的写法,在事件的描写中穿插其他的事件。而且,《金瓶梅》不再以故事情节为中心,它的故事性不强,作者主要集中表现人物的性格,其中的人物性格也不是单一的,而是像现实中的人物一样,有着复杂的一面。《金瓶梅》也不同于以前的以歌颂为主的作品,而是有意识地对那个社会的种种丑恶行为进行暴露。同时,《金瓶梅》的语言更加俚俗,民间市井语、口头语都在小说中大量出现,比起半文半白的《三国志演义》,说书体语言的《水浒传》、《西游记》来更加通俗,真正是“一篇市井文字”(张竹坡《金瓶梅读法》)。(www.xing528.com)
当然,《金瓶梅》也有不少的缺点,除了艺术上的许多粗糙之处外,最主要的是其中存在着大量色情描写。作者主观上想借暴露情欲的罪恶来劝诫世人不可贪酒色财气,但在具体描写时,却又用自然主义的手法对床第生活进行过多的描写,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金瓶梅》的流传,长久以来,《金瓶梅》就被视为淫书。
《金瓶梅》在明代就受到如袁宏道等文人的推崇。它最大的贡献在于为后世世情小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后世的世情小说,有专门写色情的猥亵小说,如《灯月影》、《杏花天》等;有以才子佳人、家庭生活为题材的,如《平山冷燕》、《红楼梦》、《醒世姻缘传》等;还有以社会生活为题材,以讽刺暴露为主的,如《儒林外史》、《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它们都受到了《金瓶梅》的影响。
思考题
1.请简单谈谈《金瓶梅》的主要思想内容。
2.请简单谈谈《金瓶梅》的艺术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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