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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十年中国大陆背景女作家的跨文化写作

更新时间:2025-01-12 工作计划 版权反馈
【摘要】:《女贞汤》时空交错,古今杂陈,小说以戏仿、狂欢、拼贴的形式对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进行了穿梭陈述。小说人物鱼龙混杂,场景变幻莫测,塑造出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存在的民间中国形象。女作家们用不同的方式塑造出了层次丰富、精神气质复杂的中国形象。

三、被拼贴的中国形象

《女贞汤》充溢着狂欢式的人物和场景,与之相对应的是作品别具一格的形式。作品采用了大胆的拼贴形式,将多种文体、多种叙事风格、多种语言形式大胆糅合在一起,打破了传统小说的惯常叙述方式。小说具有强烈的震撼性和颠覆效果,同样具有明显的狂欢品格。

《女贞汤》的文体形式包括神话、传说、传奇、日记、戏曲、诗歌、民谣、报刊拼贴、剪报、电影剧本等。小说的第一部分“民间传说”共有十二个故事,有神话,有传说,夹杂民谣和民间诗歌的形式。小说的第二部分“文字拼贴”,包括剪报拼贴、日记拼贴、信件拼贴、地方志拼贴、档案拼贴等形式。小说第三部分“影剧传媒”包括戏曲、现代戏、电影等形式,其中阎王奶奶审继天的一段,在古代戏曲的基础上,甚至增添了“摇滚”的元素。第四部分写鬼魂故事,采用了中国古代传奇的形式。

作者通过拼贴的形式,表现出对民间社会和精神的肯定,并反映了“去中心主义”的历史观。

神话、传说、传奇、戏曲等都属于通俗文体。文体选择和作家个体的精神结构、感受方式、心理结构之间有大致的对应关系。“文章的题材是可以伪饰的,它常常是有意识地选择的结果,而其文体则常常流露本相,因为它更多的是无意识活动的结果,因而是很难伪饰的”,[77]《女贞汤》对通俗文体的大量借鉴,说明了作者民间精神的诉求。通俗形式与庶民生活是相得益彰的。通俗文学与民间有水乳般互渗的关系,通俗文体生动活泼的形式,是承载鲜活民间生活和精神的最好容器。猪龟娘娘这样荒诞的人物,出现在神话和传说中具备了“合理性”,同样,神话和传说也适合表现大岛人生活的超凡脱俗性。阎王奶奶审继天时采用戏曲形式,浓墨重彩的笔触适于表现强烈的冲突感。日记的形式适合表现人物细微心理,报纸和档案具有现实感和“原生态”性。诸种形式拼贴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头绪众多、繁杂喧嚣的民间世界,民间的粗砺感、生命感跃然纸上。(www.xing528.com)

小说使用多种通俗文体的形式,表现出“去中心主义”的历史观。《女贞汤》是多种文体的拼贴,每种文体存在不同的叙事者、叙事方式和叙事视角,叙事者看社会、文化、历史的方式各不相同,展现出的生活形态、思想形态也大不相同。与单一文体、单一叙事者的作品相比,这样拼贴的形式具有多角度、多侧面的优势,它反映的是千变万化的万花筒式的社会和历史,里面装着大量色彩斑斓的碎片,每个碎片都在众多的陈述中扮演一个角色,是千头万绪的陈述网络中的一个部分。即使在同一种文体中,作者也力图表现出多角度和多视点,如对大岛革命的记录,小说采用的是剪报形式。“新派的教书先生”发现说不清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把各种报摘拼贴在一起,让学生自己分析。其中包括十五种报纸,对“革命”的记录和评价也是大相径庭,有的说统一军是“神军”,有的说他们是“叛徒”和“匪徒”;有的说他们是穷人的救星,有的说他们是疯洋人所创。罗兰·巴特曾说:“历史事实这一概念在各个时代中似乎都是可疑的了”,[78]《女贞汤》用报摘拼贴这一“原生态”的形式说明了历史的“可疑性”。在传统历史观中,历史发展线索是可被梳理、归纳的,历史事实也是可以被表述的,《女贞汤》显然没有这样的“野心”和欲望,对“井然有序”的历史也没什么兴趣,它更感兴趣的是历史“混沌”的存在方式,强调历史的具体性、多样性和异质性。

《女贞汤》的拼贴,不仅表现在文体上,而且表现在语言上。小说中有文言、有文白交杂、有白话,借助语言这一工具,各个时代的人物形象鲜活地出现了。小说中有对儒学文人们文绉绉语言、柯心式色厉内荏语言的戏仿,也有对许多人物直白真率语言的再现。小说仿佛是语言的大拼盘和嬉戏场,各种人物都在用自己的语言说话,各色语言混杂在一起,或圆滑虚伪、或愉悦欢快、或机智幽默、或尖刻讥讽、或轻松活泼、或沉郁哀伤,“每一种形象都作为众多其他意象中的一个意象,众多他人议论中的一种议论”。[79]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权威的正统的语言失去了控制力,“中心”被解构,“对话”现象得以浮出水面。巴赫金认为,思想有两类,独白型和对话型,对话型的思想承认不同意见和不同声音的存在,只有在不同意见的交锋中才能得到思想的反战,保持生机和活力,“巴赫金强调,在语言杂交中,不单是语言形式、风格等特征的混杂,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这些形式中看待世界的观点的冲撞”,[80]小说给各种声音和意见的发表提供了平台,小说中的众声喧哗现象同样可以表现出作者的民间意识和“去中心”历史观的诉求。

《女贞汤》时空交错,古今杂陈,小说以戏仿、狂欢、拼贴的形式对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进行了穿梭陈述。这是一篇写中国历史的颇具个性的作品,从结构到内涵都具有颠覆性。它以大胆的形式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进行展示,虚拟与真实夹杂。小说写的是历史,但读者看到的是抽象、变形的“碎片”历史,与逻辑严密、线索清晰的“大历史”相去甚远。小说关注历史中一些生动的瞬间和场景,对异乎寻常的事件、轶闻轶事、卑微甚至是不可思议的情形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小说中的中国与诗意无关,与悲壮无关,它在夸张、变形中提醒人们还有一个“荒诞中国”存在:嘈杂纷繁如难以尽释的线团;诡秘与质朴并存;有权力,有对权力的戏弄和化解;有沉到最低处的世俗笑声,也有飞升到高处的自由灵魂;小说中有污浊的人生世相,也有晶莹通透的梦中世界。小说人物鱼龙混杂,场景变幻莫测,塑造出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存在的民间中国形象。

张翎塑造了“诗意”的中国,查建英等塑造了“悲剧”的中国,在这两类中国形象塑造中,作家都持虔诚的态度,将中国作为精神归宿。《女贞汤》有别于前两者,它放弃了寻找精神归宿的愿望,只是以别样的戏谑方式展现中国几千年历史中被忽视的角落,展示权力之恶,也展示生命力的质朴与美,用非凡的想象力塑造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民间中国”形象。“诗意中国”体现出的是作家的古典精神,“悲剧中国”体现出的是现代精神,《女贞汤》塑造的“民间中国”则体现出了后现代品格,揭示了中国历史中被遮蔽的一些角落。女作家们用不同的方式塑造出了层次丰富、精神气质复杂的中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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