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民间中国形象
无论是“古典中国”,还是“悲剧中国”,都带有很明显的现实性,表现出的是“正史”意识。刘索拉的小说《女贞汤》则用民间“野史”的方式塑造出了一个民间中国的形象。
刘索拉的小说《女贞汤》写的是公元四千年后极得乎家族的历史。公元四千年后是“未来”的事,“极得乎”这样一个名称和中国也似乎无关。但本书仍然把刘索拉对极得乎家族历史的书写看作是对中国历史的一种书写,主要是基于以下原因:虽然小说的故事是公元四千年以后的“未来”的事,可小说里“古老文明倒幸存下来,人类又得从头开始活一遍”中“从头活一遍”的过程,让读者不难看出中国所经历过的“过去”。小说所写的“未来”,实则有明显的中国“过去”的痕迹。小说中的极得乎家族虽然是从西边来的游牧部落,但极得乎祖先生活的时代,“中国仍是很伟大地站立在世界中央”。中国军队轻易打败了极得乎军队,中国皇上赐极得乎汉姓“继”,“极得乎的部落就这么荣幸的加入了大汉民族还成了第一代大岛人”,“汉人不说大岛话,大岛人学会了说汉话看汉文,后代们一代代听着关于祖先曾要找神的传说,但不知神是哪位,只知道找来找去找到了中国皇上”,极得乎家族是一个完全被“中国”化了的家族,被“中国”同化。小说开始,极得乎即归顺“中国”,因此,极得乎家族的历史,其实就是中国历史的一个侧面,极得乎家族的悲欢离合也反射出中国历史进程的坎坷。从极得乎家族斑驳陆离的家族史中我们不难看出中国历史的复杂性。
刘索拉借写极得乎家族的历史和文化,对中国历史和文化进行了别样的返身观照。极得乎“外来族”的外衣,增强了小说的戏剧效果,为小说的离奇荒诞风格提供了一些合理性,同时也淡化了一些敏感问题:中国人有强烈的国家崇拜意识,提及“国家”,一般都会抱以郑重其事的谨慎态度。对“国家”的调侃戏谑,在中国文学中是少见的。对国家历史、文化中问题的揭示,如果放在一个堂皇庄严的外壳中,作者必将持审慎仔细的态度,而如果将之放在一个本身就离奇怪诞的容器中,作者的针砭戏谑就有了天马行空的空间。因此,借极得乎这样一个子虚乌有的家族,刘索拉对中国历史、文化做出了大胆的反省。作品亦庄亦谐,在戏谑调侃间又充满机锋。(www.xing528.com)
《女贞汤》是一篇形式、语言和内涵都很独特的小说,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奇特的民间中国形象。本节主要通过对作品戏仿、狂欢、拼贴形式的分析,揭示刘索拉是如何塑造出一个“虚拟而真实”的中国形象的。被戏仿的中国形象、狂欢化的中国形象、被拼贴的中国形象,组合成了一个整体上荒诞的中国形象:黑暗和光明同在;诡秘与质朴并存;有权力,也有对权力的嘲弄和化解;有污浊的现实,也有自由飞升的精神。
《女贞汤》颠覆了人们对中国本质化的形象塑造,推翻了对中国形象铁板一块式的塑造方式。它塑造出的荒诞中国似是一堆杂乱的碎片,而这杂乱中实际上蕴藏着中国历史的一些真相。在“正史”的归纳和演绎中,杂乱被忽略了,许多生动的细节和其中表现出的涵义也因此被忽略。《女贞汤》用“野史”的笔法发掘着中国琐碎而鲜活的“小写”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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