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余绪：西昆派律化的骈文

一、晚唐余绪：西昆派律化的骈文

宋初律化的骈文以西昆体作家杨亿、刘筠等人的作品为代表。西昆派虽是个诗派，但所谓“西昆体”其实是包括他们的骈文（当时称作“时文”）在内的。《云庄四六余话》说：“本朝四六，以刘筠、杨大年（亿）为体，必谨四字六字律令，故曰‘四六’。”《宋史·文苑传》说得更明白：“国初，杨亿、刘筠，犹袭唐人声律之体。”这种骈文在宋初又因科试所需而被士人所重视，以致风靡文坛。

杨亿（974—1020），字大年，建州浦城（今福建浦城）人。宋真宗时为翰林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才思敏捷，长于骈体。其骈文笔力雄健，典赡富丽，句式工整。陈师道说他的骈文：“以切对为工，乃进士赋体耳。”（《后山诗话》）杨亿的骈文以《驾幸河北起居表》最为著称。

臣某言：今月八日，得进奏院报：去年十二月三日，御札取五日车架暂幸河北者。毳幕稽诛，銮舆顺动。羽卫方离于象魏，天威已震于龙荒。慰编甿傒后之心，增壮士平戎之气。臣某中谢。

臣闻涿鹿之野，轩皇所以亲征；单于之台，汉帝因之耀武。用歼夷于凶丑，遂底定于边陲。五材并陈，盖去兵之未可；六龙时迈，因犯顺以必诛。矧朔漠余妖，腥膻杂类，敢因胶折之侯，辄为鸟举之谋。因已命将出师，擒俘献馘。虽达名王之帐，未焚老上之庭。是用亲御戎车，躬行天讨。劳军细柳之壁，巡狩常山之阳。

师人多寒，感恩而皆同挟纩；匈奴未灭，受命而孰不忘家？行当肃静塞垣，削平夷落。枭冒顿之首，收督亢之图。使辽阳八州之民，专闻声教；榆关千里之地，尽入提封。蛇豕之穴悉除，感戈之事永戢。然后登临瀚海，刻石以铭功；陟降云亭，泥金而展礼。逮追八九之迹，永垂亿万之年。(www.xing528.com)

臣忝守方州，莫参法从。空励请缨之志，惭扈跸之劳。惟聆三捷之音，远同百兽之舞。

这篇文章是宋真宗亲征契丹时他上的一份表，目的在于预祝亲征成功。文笔豪健，一时传诵。其句脚平仄的顶真、上下句平仄的对应也较为规范。

杨亿一些陈情之文如《求解职领郡表》、《再乞解职表》、《陈乞奏状》等和他的高文大册不一样，而是写得平易自然。他的《处州丽水县厅壁记》、《处州郡斋凝霜阁记》等，以骈体写山城的风土人情，也清新爽洁，别具风味。但在朝廷公文的写作中，则好用典故，文虽典重，但多是挦扯前人字句。《五朝名臣言行录》卷四引《吕氏家塾记》云：“杨文公凡为文章，所用故事，常令子、侄、诸生检讨出处，每段用小片纸录之。文既成，则缀粘所录而蓄之，时人谓之衲被焉。”因而也多为人所诟病。

西昆派其他作家如钱惟演、晏殊、胡宿、刘筠等也长于骈文。晏殊的《进两制三馆牡丹歌诗状》、刘筠的《贺册皇太子表》都是较有名的作品。对胡宿，以往文学史不太提及，其实他的骈文亦颇负盛誉。《四库提要》评论说：“当时文格未变，尚沿四六骈偶之习，而宿于是体尤工。所为朝廷大制作，典重赡丽，追踪六朝。”他的《湖州到任表》、《苏州到任表》都是这样的作品。但由于西昆派诗文过于追求辞采的典丽，往往挦扯典故，堆砌成篇，因而也受到社会的批评。刘攽记载说，在一次宴会上，“优人有为义山（李商隐）者，衣服败敝，告人曰：‘吾为诸馆职挦扯至此。’闻者欢笑。”（《中山诗话》）这也确实成了这一派作家创作方法的形象的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