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樊南四六”:骈文再度律化
以体式而论,李商隐的骈文大部分为律化的骈文。孙梅《四六丛话》说它们:“其声切无一字之聱屈,其抽对无一语之偏枯;才敛而不肆,体超而不空。”实际上,“四六”并不等同于骈文,因为骈文并非单一的“四六”句式。李商隐倡制四六,大概是想使骈文体式进一步规范化、标准化,使其和律诗绝句一样,句式有固定的字数,韵律有相间的平仄,以便后来的作者有法可寻,也使骈文于规范中又有柔和的美感。这种导向又使骈文的律化重新受到重视。而自他倡导之后,温庭筠、段成式等相继附和,并影响及于晚唐文坛,因他们三人在兄弟中均排行第十六,故当时即将这种骈文称作“三十六体”。
李商隐的骈文因内容不同,显示出不同的风格特点。章表一类以其典重,因而用典较多,言辞缛丽,且多为洋洋大文,如《为濮阳公陈情表》几乎一句一典。这类骈文后来成了宋代“西昆体”作家取则的典范。而书启一类则陈述事理,敷衍文字,用典较少,但有一些文章应酬色彩较浓。至于哀祭一类作品则往往不用典,只将内心情感倾吐而出,语言流丽,情真意切,凄婉动人。其最有名的作品是《上河东公启》,这是他在梓州幕中为谢绝剑南东川节度使柳仲郢为其续弦而写的一封信。全文如下:
商隐启:两日前于张评事处伏睹手笔,兼评事传指意,于乐籍中赐一人以备纫补。
某悼伤以来,光阴未几。梧桐半死,才有述哀;灵光独存,且兼多病。眷言息胤,不暇提携。或小于叔夜之男,或幼于伯喈之女。检庾信荀娘之启,常有酸辛;咏陶潜通子之诗,每嗟漂泊。(www.xing528.com)
所赖因依德宇,弛骤府庭;方思效命旌旄,不敢载怀乡土。锦茵象榻,石馆金台,入则陪奉光尘,出则揣摩铅钝。兼之早岁,志在玄门;及到此都,更敦夙契。自安衰薄,微得端倪。至于南国妖姬,丛台妙妓,虽有涉于篇什,实不接于风流。
况张懿仙本自无双,曾来独立;即从上将,又托英僚。汲县勒铭,方依崔瑗;汉庭曳履,犹忆郑崇。宁复河里飞星,云间堕月,窥西家之宋玉,恨东舍之王昌?诚出恩思,非所宜称。伏惟克从至愿,赐寝前言。使国人尽保展禽,酒肆不疑阮籍,则恩优之理,何以加焉?干冒尊严,伏用惶灼。
谨启。
文章先动之以情,再诉之以理,态度既坚决,言辞又得体,格律亦精严和谐,故历来广为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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