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分体学史：杨、卢、骆的精彩散文

二、格式精美，内容充实：杨、卢、骆的骈文

“四杰”中以往研究较少的是杨炯和卢照邻。杨炯（650—？），华阴（今陕西华阴）人。卢照邻（635？—689？），字升之，幽州范阳（今河北涿县）人。都是初唐时期颇有成就的骈文作家。杨炯的《王勃集序》抨击唐初文风，历来被视作名篇。他的《送并州旻上人诗序》便是律化色彩很浓的骈文。卢照邻一生为疾病所苦，诗文多愁苦之音，但也有写得清新自如者，如《杨明府过访诗序》：

夫清风动驾，谒阮籍于山阳；素雪乘舟，访戴逵于江路。犹名高好事，迹标良史，未有莺临绮月，筵开许、郭之谈；花聚繁星，门枉荀、陈之驭。泛烟光于紫潋，翻露色于丹滋。亭皋一望，平芜千里。萋萋芳草，童儿牧马之场；亹亹晴川，野老休牛之塔。钓台隐隐，先生之桑梓可知；茨岭岩岩，隐士之风流尚在。岂使临邛樽酒，歌赋无声；彭泽琴书，田园寝咏。

以句脚平仄而论，只是大致的“仄顶仄，平顶平”，而上下句之间和上下联之间则是音节点上的字平仄从严，其余从宽，只求平仄大致相对而已。尽管如此，其律化色彩仍旧是相当浓的。

骆宾王（640？—？）也是“四杰”中极负盛名的作家。他是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曾任临海县丞，弃官而去，后随徐敬业起兵讨武则天，军中书檄皆出其手。其骈文中最著名的是《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文章第一段揭露武则天残暴的本性及政治阴谋，第二段阐明讨伐武则天的目的和坚强决心；第三段则对朝野人士晓以君臣之义，号召人们当机立断，参加讨武行列，最后以豪言壮语作结：“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全文一气呵成，掷地有声。文章集叙述、议论、抒情等于一炉，错综变化，活泼跳脱，用语精当，句式工整，平仄相协，于华赡之外别见典雅庄重，于艳发之中时露清新俊逸，给人以神气完足、挥洒自如之感。如第三段：

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或膺重寄于爪牙，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其句脚平仄除个别词语之外，基本上是“仄顶仄，平顶平”。而每一联各音节点上的字，其平仄对应也比较讲究。其《与博昌父老书》也是律化色彩很浓的文章。如：

廨宇邑居，咸徙其地；

仄仄仄平 平仄平仄

里闬阡陌，徒有其名。

仄仄平仄 平仄平平(www.xing528.com)

荒径三秋，蔓草滋于旧馆；

平仄平平 平仄平（平）仄仄

颓墉四望，拱木多于故人。

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仄平

（嗟乎），仙鹤来归，辽东之城郭犹是；

平仄平平 平平（平）平仄平仄

灵鸟代谢，汉南之陵谷已非。

平仄仄仄 仄平（平）平仄仄平

从律化的角度看，和王勃一样，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的骈文格式也很精美。更加他们以骈文的体式，抒胸中的不平，增强了文章的气骨，使得骈文内容充实、切近现实，这对改变南北朝以来骈文空洞纤弱的积弊，有重要的作用。

稍后于“四杰”的陈子昂也是在改变初唐文风中有重要贡献的作家，但他的一些骈文也具有明显的律化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