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分体学史．散文卷》之守节不仕：王夫之、黄宗羲等

二、守节不仕之篇：王夫之、黄宗羲等

与上述那些抗清死节殉难之士不同，明末还有一些参加过抗清斗争、入清后隐居不仕的仁人志士。他们以不与新朝合作的态度，坚持民族气节，同样令人敬仰。

王夫之（1619—1692）是明清之际杰出的思想家，他早年曾参加反清斗争，晚年退居湖南石船山著述以终。也许是楚骚的精神最能反映他作为遗民的心境，王夫之毕生致力骚学，在所著《楚辞通释》中倾注了吊屈自伤的不解情结。他的辞赋创作也以骚体为主，所作《九昭》（附《楚辞通释》后）怀古伤今，在“旌三闾之志”的同时对明亡深感痛惜：

悲孤绪之独萦兮，旷千秋而无与。晋谋古而不获兮，奚凡今之可诉。二士行歌于首山兮，未夙谟夫商邑。百里望哭于殽岑兮，追虞谏其何及。刳比干于一丘兮，待殷殄而始封。抉子胥于吴门兮，盼於越之凌江。

又《惜余鬒》替学生唐端笏抒情，借削发与惜发表示不与清朝合作的决心和对吴三桂以蓄发号召天下疑信参半的矛盾心理；《祓禊》为拒绝向僭号的吴三桂写劝进表而作，赋中以“思芳春兮迢遥，谁与娱兮今朝？意不属兮情不生，予踌躇兮倚空山而萧清”隐喻反清复国希望的渺茫和对吴三桂的不信任。这些骚体之作，最能体现他有关“意从象触，象与心迁，出内檠括之中，心含千古”（《中山楚辞》注）的创作体会。骚体之外，他又有大赋《南岳》描写山川、鸟兽、草木、楼台，气势恢闳，骈散兼施，深得汉赋铺张扬厉的神髓；律体《孤鸿》则借雍门子与客问答，怀想兄弟患难之情，凄婉动人；骈体《蚁斗》则描述“竞何求而迅奔，憯不恤夫填壑”的群蚁争斗，影射世态。在明末清初，王夫之的辞赋创作是最有特色、最有成就的。

与王夫之相似，黄宗羲（1610—1695）也是一个明亡后坚不出仕的著名学者。他的《避地赋》是一篇自传性的作品，从父亲因弹劾魏忠贤被杀写起，历叙一生中前数十年的流离转徙，其中包括甲申前后的社会剧变与个人的品格节操。赋末段写到重临当年反清所在地舟山群岛时的感慨：(www.xing528.com)

东观□□兮，曾中流而击楫。挽坠日于虞渊兮，恨此志之未捷。虽同舟之已尽兮，而老兵退卒或留于灰劫。相与指点残阳之下兮，无异寻乎梦中之蝶。

苍茫悲凉，故国之恋依旧。又有《海市赋》用瑰丽的笔墨描绘海市蜃楼的壮伟奇谲，幻象迭出，光怪陆离；《姚江春社赋》写民间赛社情景，饶有风趣；《获麟赋》就变异牛生发议论，也命意不凡，刚劲有力。

在明代遗民中，朱鹤龄（1606—1683）和傅占衡（生卒年不详）也颇有气节。朱氏有一篇《枯橘赋》以枯橘自况，在称美“猗嘉树之葳蕤兮，实挺生于南国。维骚人之颂厥美兮，秉不迁之贞德”之后，又感叹橘树的枯槁说：

观物理之雕换兮，固有盛而必衰。谁芳根之久植兮，谁露之长滋？惧徙北而化枳兮，宁就槁而不辞。彼人事之迁流兮，纷菀枯其若斯；任大钧之回互兮，何必泫然于攀枝。

消沉中自有不变的坚定。傅氏则以《蚊赋》痛斥明清之际官吏的贪横，揭露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