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薛瑄等中国分体学史．散文卷的首开者

一、刘基、薛瑄等首开其端

元末明初，辞赋创作与诗文一样，呈现出改朝换代之际特有的悲凉和激昂。一方面是旧王朝无可挽回的没落，一方面则是新王朝不可阻挡的崛起。由两者交替所共同催生出的感慨，把绝望和希望糅合在一起，使身处其间的作家或为送葬而唱挽歌，或为迎新而谱赞歌。

有“一代文宗”（《明史·刘基传》）之誉的刘基（1311—1375）由元入明，由于所作多在早期，故属于前者。他存赋23篇，抒愤寄慨，风格奇崛，深得变风变雅情采。除了抒写末世忧愤和处世准则的《述志赋》外，他的一些吊古之作也借怀前贤自抒愤懑。如《吊祖豫州赋》先对西晋末年的社会混乱进行了激烈的抨击：“狐狸冠裳兮，枭獭堂宇”，“山陵暴骨兮，社稷黍离”，其中显然有元末时局的投影；接着对祖逖的遭遇深表同情，内里又饱含自身的感慨：

龙嘘而云兮，夫岂不能自翔？鸿鹄举翮而千里兮，又何必怀此乡！鱼游思故渊兮，鸟栖思故林。吾固知将军之不忍兮，惜庸夫之无心。……世治乱之有数兮，天亦无如之何也。匪将军之不能兮，惜不幸而逢此时也。死有重于泰山兮，系生民之休戚。吾独悲夫将军兮，仰玄穹而太息。

他的另一篇《伐寄生赋》则对“状似小人之窃据”的寄生虫大加鞭挞，表示要用神斧来“脱缠牵于乔疏，落纤蕤之骚屑；剜藓肤以除根，效去毒而刮骨”，为时代、为社稷除恶务尽，充分显示了刘基疾恶如仇的品性。此外，《九叹》、《渔樵子对》、《愁鬼言》等，也是文辞遒劲、有感而发的同类作品。

与刘基同时，宋濂（1310—1381）有《孤愤词》以骚体抒写无罪被斥的抑郁，有身处逆境却不消沉的达观；高启（1336—1374）则作《闻早蛩赋》，“谬感年之将逝，误惊寒之已积”，含蓄中自寓悲世之音；王翰（生卒年不详）《闲田赋》“追淳风之不及，伤衰世之末造”，对现实持有清醒的认识；稍后方孝孺（1357—1402）的《友筠轩赋》赞赏竹的不婉不丽、弗矜弗骄，寄托了自己既有用世之心、又不苟合取容的独立情操。(www.xing528.com)

与明代永乐、弘治期间在文化高压政策下社会政治比较稳定相应，文坛也由和平雅正的“台阁体”占主导地位。这时辞赋创作出现了一批歌功颂德的京都大赋，著名的有金幼牧等的《皇都大一统赋》、李时勉等的《北京赋》和桑悦的《两都赋》。而抒写士大夫生活情趣，也是这一时期辞赋创作的又一个重要内容，李东阳《石淙》、《见南轩》等赋可为代表。然而最有特色的，当推一些模山范水的作品；其中又以薛瑄的《黄河赋》尤具神采。

薛瑄（1392—1464）是明代著名的理学家，曾授学白鹿洞，被称作“薛夫子”。他存赋5篇，《黄河赋》是其中的杰出者。赋居高临下，俯视纵眺，先从浑浑而去、元气萃蒸的总体形貌入手，写黄河由西极流经高山险关一路奔腾入海的曲折浩荡，气势壮阔雄浑：

登昆仑而俯视兮，固仿佛其初迹。驭高风而骋望兮，遂周游其曲直。何末流之混浊兮，始清澂而湜湜？羌澹滟而徐趋兮，势沄沄而自得。触险石以斗暴兮，诧雷轰而毂击。天宇扩其沆漭兮，渺上下之玄黄。

接着赋又分层写出黄河的朝暮、四时变化之景，最后归结为“昔尼父之叹逝兮，跨百世而罕知。……聊诵言以自明兮，庶昼夜之靡亏”的人生感悟，从而突出了儒家以水比德和悟道的宗旨。全文立意新颖，气势丰沛，文笔恣肆，在多不能诗赋的理学家中十分难得。他又有《雪赋》表现雪的随物赋形和冰清玉洁，自寓“探元化于终古兮，聊向风而抽情”的剑胆琴心。《四库全书总目》称“明代醇儒，瑄为第一。而其文章雅正，具有典型”，赋也不例外。

稍后的徐有贞（1407—1472）有《水仙花赋》用挺拔的文笔状写水仙花的高标独立；吴宽（1435—1504）有《哀流民辞》反映成化年间北方大旱人民流离失所；李东阳（1447—1516）有《拟恨赋》以“忠臣孝子，奇勋盛事”取代以往的“闺情阁怨”，前后《东山草堂赋》“畅达情思，感发志气”（《沧洲诗集序》）等，都是这一时期内较为出色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