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似孙、刘克庄的骚体和讽刺之作

二、高似孙、刘克庄的骚体和讽刺之作

南宋后期国势日见衰弱。虽然理宗朝出现了弦歌笙舞的虚假繁荣，但朝廷奢侈腐糜、北方大兵压境，使敏感的文人心头蒙上了一层无法拂去的阴影。反映到辞赋创作中，便是感慨人生、保持独立和爱国哀民的情绪，被一再抒写。

在这方面，高似孙（生卒年不详）是一个较早宣泄这种心态的作家。他效仿《离骚》，大力作赋，今存《骚略》共收赋33篇。对于他的人品，陈振孙《书录解题》颇有微词；但所作赋大多用骚体来抒写情志，很能反映南宋由前期的相对稳定转为后期的日益动荡时文人洁身自好的心理特征。他的《秋兰》、《幽兰》和前后《水仙花》等赋，都是追慕屈原，传写兰心蕙意、自视高洁的代表作；《后长门赋》则借写宫怨来舒泄与古人共通的士不遇之悲，其意实合司马相如《长门赋》和董仲舒《士不遇赋》而出之；《秋兰辞》又用思美人来暗喻对理想的追求，尤有楚骚遗风：

暮雨兮生愁，心缭悷兮何能慨。讯苍苍兮如何，天不语兮云嵯嵯。吐琬琰兮自通，宛清扬兮山之阿。望美人兮不来，阒寥寥兮浩歌。

等待期盼中自含怨楚苦涩。

此后，著名诗人刘克庄（1187—1269）又由唐代柳宗元上溯屈原，把《离骚》的愤世嫉俗和赋的讽刺传统结合在一起，创作出一批以《诘猫赋》为代表的咏物刺世之作。《诘猫赋》首写主人深受鼠患之苦；次及借猫除害，不料此猫不仅遇鼠退避，不加掩捕，反而追逐蝶雀，破瓶碎罐，祸延四邻；赋最后就此发为感叹：(www.xing528.com)

使果入朝而入宫兮，其不忮害也夫！嗟尔以捕为职兮，狞面目而雄牙须。于所当捕兮，卵翼之勤渠；于所不当捕兮，踊跃而殴除。余欲诛之兮不胜诛，尔有知兮亟改图。否则，世岂无含蝉之种兮，任执鼠之责欤？

其讽刺的矛头，直指朝中那些本该为民除害、究察贪劣、而实际却反而排除异己、贻害百姓的谏官，具有极强的针对性。作者本人在宁、理两朝曾四次被谏官弹劾罢职，故对此辈作为有深切的感受。另外，他又有《吊小鹤赋》讥刺同类相残，《劾鼠赋》嘲讽“盗儒”行为，《蠹赋》谴责败国亡身，《遗蠹鱼赋》针砭割裂典籍，集中反映和鞭挞了南宋晚期士大夫中存在的腐败现象。

和刘克庄赋风相近的，还有立朝以骨鲠见称的洪咨夔（？—1236）和李曾伯（生卒年不详）、俞德邻（生卒年不详）等人。洪咨夔的《烘蚤赋》是宋代咏物讽刺小赋中的佳作，它用四言形式对跳蚤侵人肌肤多有冷语描述，含蓄诙谐，巧寓讥锋。李曾伯则在《避暑赋》中把天气酷热与官场恶吏相比，历数其无地可避的痛苦，最后发为“倘不思有司之酷于暑兮，毋乃使元元之不堪命”的慨叹，立意别开生面，文辞挺拔恣肆。俞德邻也有《荽茗》、《斥穷》二赋，直斥“叔季之世，圣贤逆曳，啰壬猖披”、“篣格酷烈，斫人膏血”，很有锋芒。

由此可见，与唐末一样，宋末也出现了咏物讽刺赋创作的高潮。虽然数量不及，形式有别，但两者所显示的精神和传统，却是一脉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