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学士传承师风，中国分体学史．散文卷揭秘

三、“苏门四学士”承扬师风

北宋中期重要赋家除欧、苏之外，还有邵雍（1011—1077）、周敦颐（1017—1073）、刘敞（1019—1068）、司马光（1019—1086）等一批学者型作家。其中邵雍《洛阳怀古赋》虽取传统的都邑题材，却整篇议政，把文赋中的议论衍为极致。周敦颐、刘敞的一些小赋或仿效荀卿，或取法屈原，表现出宋代辞赋创作努力越过唐代去追攀先秦的特点。司马光的《灵物赋》和王令（1032—1059）的《竹赋》同取荀赋的隐语形式，也有同样的倾向。

受欧、苏辞赋创作的影响，有“苏门四学士”之称的黄庭坚（1045—1105）、秦观（1049—1100）、晁补之（1053—1110）和张耒（1054—1114），也都以多种体式的辞赋创作，继承和发扬了苏轼赋的艺术风格；但同时又具有各自的特点。

其中黄庭坚爱奇。他既在诗文创作中主张“夺胎换骨”、“点铁成金”，又在辞赋创作中提倡“凡作赋要须以宋玉、贾谊、相如、子云为师格，略依仿其步骤，乃有古风”（《王直方诗话》引）。在今存10篇赋中，《别友赋送李次翁》用“吸江汉以为深，累丘岳以自重。尾击之而首应，西犯之而东抗。弃旗鼓而不逐，俨其阵之堂堂”来形容学问的渊博、贯通和严谨；《苦笋赋》用“盖苦而有味，如忠谏之可活国；多而不害，如举士而皆得贤”来比喻发挥，《煎茶赋》又用“盖大匠无可弃之材，太平非一士之略”喻指胡桃松实在煎茶中所起的作用，无不奇妙入神，令人称叹。至于《白山茶赋》的以“细腰之子孙”指蜂，以“庄生之物化”指蝶，又别出心裁，新奇巧妙，“不蹈古人町畦”（罗大经《鹤林玉露》）。他的楚辞体《濂溪诗辞》称叹周敦颐“人品甚高，胸中洒落”，《毁璧》为失爱于姑的女弟而作，情辞悲怆，皆深得楚辞情韵。所以朱熹《楚辞后语》说他“尤以《楚辞》自喜”、“其有意于奇而泰甚”。

秦观求工。李廌《师友谈记》录东坡语，说“少游文章如美玉而无瑕，又琢磨之功，殆未有出其右者”。今存赋7篇，以骚体《黄楼赋》最著名。《宋史》本传说他“见苏轼于徐，为赋黄楼，轼以为有屈宋才”。黄楼为苏轼在徐州治服洪水后在城东门所建，苏辙也有同题之作。但秦观此赋由描绘楼的壮观入手，从登楼所见中突出徐州的广袤富庶，最后归结为对苏轼治徐的赞扬，行文简练，重点突出，布局详略得当，赞誉热情得体。他的文体《汤泉赋》借与野老对话写景寓理，语质意深，同样为苏轼激赏；律体《郭子仪单骑见虏赋》“叙事工整，竖义透快，兼能摹写一时情景”，“以此步武坡公，殆有过之无不及也”（李调元《赋话》卷五），尤可见他作赋的注重体格和追求精致。(www.xing528.com)

晁补之则崇简。他早年受知于苏轼，尤精骚学，所编《续楚辞》、《变离骚》（今佚）为朱熹《楚辞后语》所本。他论赋不取汉大赋的“侈丽闳衍”，而取楚辞的情韵意态。现存赋20余篇，大多短小，形式多样。其中《求志赋》是仿骚的自传之作，历叙平生所经之处，怀古寄兴，虽也愤世嫉俗，却旨归于“修忠信以抑躁”、“时翱翔于道奥”，带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他如《北渚亭》记游，兼取骚、文二体；《坐愁》、《是是堂》等为人言志，抒情、议论各有所长。诸体中，以骚体最精彩，如《江头秋风辞》：

洛阳客，后车结驷传烛食，人生富贵不易得。江头秋风旦夕起，胡为翩翩洛阳陌？洛阳陌，吹尘埃；江头树，安在哉！秋风起，鲈鱼肥，归去来。

不用“兮”字却深得楚辞情韵，是真能学骚者。

张耒在“苏门四学士”中是作赋最多的一位，特点是尚意。今存赋32篇，又有骚体歌辞10篇。他17岁时即以《函关赋》传播人口，后为苏轼叹赏，称其“汪洋冲淡，有一唱三叹之声”（《宋史》本传）。他的赋以咏物抒情为主，篇幅短小，体式多取骚体和文体。骚体《游东湖赋》略仿苏轼《赤壁》，文体《卯饮赋》则规模欧阳修《秋声》，皆得原作意趣。又《雨望赋》写骤雨忽至，“卒然如百万之卒赴敌骤见兮，车旗崩腾而矢石乱至也。……夫云霞风月之容，雷雨电雹之变，非巧力之能为，盖人间之绝观”，境界开阔，笔力雄健；《鸣鸡赋》则写“家畜一鸡，司晨而鸣”，暗用刘琨、祖逖闻鸡起舞典，有辞暗送明、万境皆作的意象，读来令人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