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劝百讽一:司马相如等人的游猎之赋
司马相如(?—前118),字长卿,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人。小名犬子,后慕蔺相如为人,改名相如。口吃而善著文。景帝七年,“以赀为郎”,为武骑常侍。景帝不好辞赋,乃客游于梁,与枚乘等为梁孝王宾客。著《子虚赋》,盛赞诸侯富强。后归蜀,临邛富人卓王孙有寡女文君,夜奔相如。二人归居成都,以卖酒为生。武帝即位,读《子虚赋》,“恨不能与此人同时”。经狗监杨得意推荐,司马相如乃得谒见武帝,作《上林赋》,更盛赞天子声威。相如因此得任为郎。曾两次奉命出使西南夷,著《喻巴蜀檄》、《难蜀父老》,对开发西南,沟通汉与西南少数民族的关系,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又有《谏猎疏》、《哀秦二世赋》。晚年任孝文园令,作《大人赋》。免官家居,作《封禅文》颂大汉功德。后患糖尿病,郁郁而终。事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子虚》、《上林》赋是汉代散体赋的成熟、定型之作。司马相如也因此成为汉赋全盛时期最富代表性的作家。
《子虚》、《上林》二赋在《史记》和《汉书》的《司马相如传》里均作一篇,《文选》始一分为二。《子虚赋》假设楚国子虚奉命出使齐国,齐王和他一起出猎,以夸耀其排场盛大,而子虚毫不示弱,转而向齐国的乌有先生讲述楚王游猎之盛超过齐国。《上林赋》假托亡是公听了子虚和乌有先生的对话,认为二人所云种种都算不了什么。接着他大肆宣扬天子上林游猎盛况远胜齐楚。但天子最后罢游历,崇节俭,“游于六艺之圃,驰骛乎仁义之途”。赋由铺张开始,由讽谏终篇。铺张是主体,极其恢弘壮观;讽谏如蛇尾,虽然“曲终奏雅”,实乃“劝百讽一”。不过,大赋的存在的意义,原不在它的讽谏,而恰恰在于它的铺张扬厉,以及由此所折射出汉帝国大一统声威的恢弘气象。如《上林赋》中借亡是公的口夸耀天子的上林苑说:
独不闻乎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徐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野。汩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之口。触穹石,激堆崎,沸乎暴怒,汹涌澎湃。弗宓汩,逼侧泌,横流逆折,转腾潎洌,滂濞沆澥;穹隆云桡,宛胶盭;逾波趋浥,莅莅下濑;披岩冲拥;奔扬滞沛;临坻注壑,瀺灂坠,沉沉隐隐,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驰波跳沫,汩漂疾。悠远长怀,寂漻无声,肆乎永归。然后灏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东注太湖,衍溢陂池。
以上铺排上林苑中浩大的水势。其后,在“于是乎蛟龙赤螭”以下,作者一连用6段文字,分别铺排上林苑中的水产、草木、走兽、宫馆、果木、珍猿等等,汇集八方,罗列四海,以显示天子富甲天下的声势。其后在“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以下3段,作者才正式铺写天子游猎盛况:先铺写部曲壮士猎兽的勇猛,接着写天子亲自出场射猎的神奇非凡,然后转入猎后盛大的庆功活动:(www.xing528.com)
于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颢天之台,张乐乎胶葛之宇;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颠歌,族居递奏,金鼓叠起,铿鞈,洞心骇耳。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靡漫美色,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靓妆刻饰,便嬛绰约,柔桡嫚嫚,妩媚纤弱,曳独茧之褕绁,眇阎易以恤削,便姗嫳屑,与俗殊服。芬芳沤郁,酷烈淑郁,皓齿粲烂,宜笑的;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这是多么盛大壮观的场面!万众饮酒张乐,山川动摇;美女如云,消魂荡魄!至此,将天子游乐的豪奢与盛状推向极至。如果说前面几段的铺写重在夸耀天子的威势,后面这三段则重在渲染天子穷奢极欲,真是至高无上,八面威风!这样神完气足的颂歌,可谓旷古未有。
就前引《上林赋》两段文字来看,散体赋铺张扬厉的作风,重在体物而词采绚烂、气势磅礴的特点,以及与之相关的竭尽堆砌罗列之能事的弊端等等,都是显而易见的。在园囿、游猎一类散体大赋中,司马相如的成就是首屈一指的,其后,扬雄、班固等人虽极意模仿,亦难出其右。
扬雄曾数从成帝祭祀游猎,奏赋颂。他拟则司马相如,作《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四赋皆因事而作,旨在谏戒帝王息佚猎、绝奢侈、惜民力、崇国防,其讽谏的意义,较司马相如更进一层。“讽谏之赋发展下去便流为说教。其代表作是班固的《两都》”(郭预衡《中国散文史》上册第206页)。扬雄除了旨在讽谏的游猎大赋以外,还与东方朔等人写有牢骚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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