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燧与元代前期古文家：中国分体学史散文卷

二、出入韩、欧：姚燧与元代前期古文家

元代散文的总体成就不如唐宋，一是立朝时间短，二是文体兴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此时的文学艺术的热点是新兴的杂剧散曲，传统诗文正处于衰落期。

元代作家以延祐年间为界分为前后期。前期散文家出入韩欧，期于复古，知名作家有姚燧、戴表元、刘因、吴澄等；后期则有虞集、揭傒斯、欧阳玄、苏天爵、杨维桢等。

姚燧（1238—1313），字端甫，号牧庵，河南洛阳人。至元七年（1270），官至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有《牧庵文集》。《元史》本传称姚燧之学，“有得于许衡，由穷理致知，反躬实践，为世名儒。为文闳肆该洽，豪而不宕，刚而不厉，舂容盛大，有西汉风。宋末弊习，为之一变。盖延祐以前，文章大匠，莫能先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姚燧的评价甚高，称其“虽受学于许衡，而文章则过衡远甚”，又引张养浩文，称其“才驱气驾，纵横开阖，纪律惟意，如古劲将率市人战，鼓行数合，无敌不北”。黄宗羲作《明文海序》，也认为元代文章，以虞集和姚燧最有成就。

姚燧作碑志文字较多，张养浩对其十分推崇，把他比作唐代的韩愈。在《牧庵文集序》中说：“皇元宅天下百许年，倡明古文，才牧庵姚公一人而已。”姚燧的《序江汉先生事实》，是一篇有思想特点，且表达曲折，让人称道的文章。文章写的是姚枢受命于蒙古，俘获了儒服的江汉先生赵复。赵不从，姚枢便以天命相劝。其中有云：

某岁乙未，王师徇地汉上。军法：凡城邑以兵得者，悉坑之。德安尝逆战，其斩刈首馘，动以千亿计。先公受诏：凡儒服挂浮籍者皆出之。得故江汉先生，见公戎服而髯，不以华人士子遇之。至帐中，见陈琴书，愕然曰：“回纥亦知事此也？”公为之一莞。与之言，信奇士。即出所为文若干篇。以九族殚残，不欲北。因与公诀，蕲死。公止共宿，实羁戒之。既觉，月色惨然，惟寝衣留故所。公遽鞍马，周号积尸间，无有也。行及水裔，见其披发脱屦，仰天而祝。盖少须臾蹈水未入也。公曰：“果天不生君，与众已同祸也。其全之，则上承千百年之祀、下垂千百岁之绪者，将不在是身耶？徒死无义，可保吾而北，无他也。”至燕，名益大著。北方经学，实赖明之。游其门者将百人，多达材其间。

文章反映的是特定历史条件下，宋儒之学对元代儒生的影响；也表现出元代文人在易代之际的心态，这也反映了新的时代特征。(www.xing528.com)

戴表元（1244—1310），字帅初，庆元奉化（今属浙江）人。宋咸淳中进士。晚年被荐于朝，拜信州教授，再调婺州教授。有《剡源集》。《元史》本传对其文学成就评价甚高，称：“闵宋季文章气萎倹而辞骫骳，骳弊已甚，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时四明王应麟、天台舒岳祥并以文学师表一代，表元皆从而受业焉。故其学博而肆，其文清深雅洁，化腐朽为神奇。”“至元、大德间，东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时者，唯表元一人而已。”其《送张叔夏西游序》，慷慨悲凉，不胜今昔之感，是一篇富有感情色彩的散文。

刘因（1249—1293），字梦吉，号静修。保定容城（今属河北）人。史称“天资绝人”，“才识超迈”而“性不苟合”，“家居教授，师道尊严”。至元十九年（1282），诏征承德郎、右赞善大夫。后以母疾辞官。著有《静修集》。刘因有过辞官的经历，但并非超然出世。其《退斋记》批评老子“以术欺世而以术自免”，“误国而害民”。文章把“退”分为儒者之“退”和老氏之“退”。赞成儒者之退而反对老氏之退，实是有感而发。

吴澄（1249—1354），字幼清，号草庐，抚州崇仁（今属江西）人。早年用力圣贤之学，但举进士不中。后被程钜夫“求贤江南”起用。有《吴文正集》百卷。吴澄致力于道学，其文章词华典雅，斐然可观。他的书序、启记一类作品，最有文采。如《送何太虚北游记》的开端：

士可以游乎？“不出户而知天下”，何以游为哉？士可以不游乎？男子生而射六矢，示有志乎上下四方也，而何可以不游也？夫子，上智也，适周而问礼，在齐而闻韶，自卫复归于鲁，而后雅颂各得其所也。夫子而不周不齐不卫也，则犹有未问之礼、未闻之韶、未得之雅颂也。上智且然，而况其下者乎？士何可以不游也？

一篇送序，借题发挥出“昔之游者为道，后之游者为利”的见解，肯定儒士之游不同于世俗之奔走利禄，充分表达了作者尊儒抑老的思想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