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分体学史：其他传世名篇

第三节　其他传世名篇

魏晋南北朝时期，散文多变，作家辈出，作品大放异彩。除已论列者外，还有一些传世名篇不可忽视。如祢衡的《吊张衡文》、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傅玄的《马钧传》、李密的《陈情事表》、鲁褒的《钱神论》、陶弘景的《答谢中书书》、吴均的《与宋元思书》、萧统的《陶渊明集序》等等，都是久经传诵的名篇。这里且谈鲁、陶、吴三人之作。

鲁褒（生平不详），字元道，南阳（今属河南）人，生活在晋惠帝元康前后。好学多闻，以贫素自立。当时皇帝昏庸，政治腐败，世人贪鄙成风。鲁褒对此深恶痛绝，终生隐逸不仕，莫知其所终。其作《钱神论》，脍炙人口：

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其积如山，其流如川。动静有时，行藏有节。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难朽象寿，不匮象道。故能长久，为世神宝。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无翼而飞，无足而走。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君长者丰衍而有余，臣仆者穷竭而不足。《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钱之为言泉也，无远不往，无幽不至。京邑衣冠，疲劳讲肄，厌闻清谈，对之睡寐，见我家兄，莫不惊视。钱之所佑，吉无不利。何必读书，然后富贵。昔吕公欣悦于空版，汉祖克之于赢二，文君解布裳而被锦绣，相如乘高盖而解犊鼻，官尊名显，皆钱所致。空版至虚，而况有实；赢二虽少，以致亲密：由此论之，谓为神物。

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而入紫闼。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拔，怨仇非钱不解。令问非钱不发。洛中朱衣，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不计优劣，不论年纪，宾客辐辏，门常如市。谚曰：“钱无耳，可暗使。”又曰：“有钱可使鬼。”凡今之人，惟钱而已。故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仕无中人，不如归田；虽有中人而无家兄，不异无翼而欲飞，无足而欲行。

本文以辛辣的笔触，讽刺“有钱可使鬼”的腐败现象，具有现实的针对性；对“凡今之人，惟钱而已”的世象，作了深刻的揭露。看似金钱万能的颂歌，实为嬉笑怒骂的讽刺。文章颂钱为“神物”，无微不至；写人情世态，穷形尽状，堪称古今罕匹的奇文。

陶弘景（456—536），字通明，自号华阳陶隐居。南朝齐、梁间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幼即好学，博览群书，一事不知，以为深耻。善琴棋，工草隶，好著述，尚奇异。曾为诸王侍读，不与外界交往。喜道术，齐武帝永明十年（492），上表辞禄，隐居句容茅山。性爱山水，遍历名山，寻访仙药，每经涧谷，必坐卧其间，吟咏盘桓。为人圆通谦谨，虽隐居不出，但与朝廷上下未断联系。梁武帝即位后，常向他咨询国家大事，时称“山中宰相”。著述甚丰，传有辑本《陶隐居集》。《答谢中书书》是陶弘景写给中书舍人谢微（一作徵）的一封信，其文曰：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晖。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

文仅68字，为江南山水传神写照，精工秀丽，韵味无穷。文辞简练优美，风格淡雅清新，绘声绘色，如诗如画，无愧为六朝山水小品中的名作。

吴均（469—520），字叔庠，南朝吴兴故鄣（今浙江安吉西北）人。家世寒贱，好学有俊才。梁武帝时为吴兴郡主簿，累迁奉朝请。通史学，曾因私撰《齐春秋》被问罪免职。后又奉诏撰写《通史》。草本纪、世家已毕，唯列传未成，卒。兼擅诗文，其文工于写景，尤以小品书札见长，文体清拔秀丽，时人仿效之，称为“吴均体”。著述颇丰，多已散佚，有辑本《吴朝请集》传世。吴均与陶弘景大约同时，其作《与宋元思书》也大约可与《答谢中书书》比美。其文曰：(www.xing528.com)

风烟俱静，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本文描绘了富阳至桐庐沿途的景色，文笔清新简练，描绘明快生动，令人一新耳目。特别是“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的描写，为后世散文家所效法。从唐代柳宗元《小石潭记》所写“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到明代袁中道《西山十记》所写“流水澄澈，洞见沙石，……小鱼尾游，翕忽跳达”，都分明受到了它的启发。由此可见其写景状物功力之深和影响之大。

［思考题］

1.为什么说曹操是“改造文章的祖师”？

2.比较曹丕《典论·论文》和曹植《与杨德祖书》的异同。

3.评析阮籍《大人先生传》和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

4.王羲之《兰亭集序》评析。

5.以《五柳先生传》和《桃花源记》为例，说明陶渊明散文的思想特征和艺术风格。

6.举例说明南北朝散体文的不同特点。

7.鲁褒《钱神论》的思想、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