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约前280—前233),《史记》本传说:“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于黄、老。非为人口吃,不能道说,而善著书。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据此可知其出身、爱好、学问渊源、生理特点、特长和才能。韩王安五年(前234),韩非使秦,被李斯、姚贾谮害,次年下狱而死。
《韩非子》集中汇编了韩非的著作,今传55篇,基本上是韩非所著,但也杂有后学者之作。
韩非继承、总结了前辈法家包括慎到、吴起、商鞅、申不害等的理论和实践,加上自己的创造和发展,形成了一套颇为完整的体系,为建立专制主义的封建政权准备了理论条件。韩非的法家思想有两个主要特点:一是以“法”为中心,结合“术”与“势”的政治观;二是反对复古,主张革新的社会历史观,反映了新兴地主阶级改革旧制度的进取精神。与此相适应,韩非在文学观上则是重质轻文,崇实反虚,因而非常强调内容和功用,排斥形式和丽辞。
由于排“虚辞”而崇“实事”,韩文的一大特点就是揭露实情,无所掩饰。例如《备内》篇无情地撕开覆盖在人际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指出人与人之间都是利害关系,即使是“骨肉之亲”,也“无可信者”。《八奸》篇专论内奸篡权的危险和手段,写得淋漓尽致。《说难》篇论游说之难,历陈种种可致“身危”的情况,无微不至。韩非不善言辞而善著述,长于观察现实,借鉴历史,故能贯通古今,深谋远虑,具有高度的总结性、非凡的深刻性。韩非的文章和他的思想、气质、性格、为人融为一体,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
韩非之文,多属政论,但体式多样,不一而足。既有长篇或短篇专论,又有驳论和辩难之文。众体之中,特擅驳论。如《难一》篇第二则:
历山之农者侵畔,舜往耕焉,期年,甽亩正。河滨之渔者争坻,舜往渔焉,期年而让长。东夷之陶者器苦窳,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仲尼叹曰:“耕、渔与陶,非舜官也,而舜往为之者,所以救败也。舜其信人乎!乃躬藉处苦,而民从之。故曰:圣人之德化乎!”
或问儒者曰:“方此时也,尧安在?”(www.xing528.com)
其人曰:“尧为天子。”
然则仲尼之圣尧奈何?圣人明察在上位,将使天下无奸也。今耕渔不争,陶器不窳,舜又何德而化?舜之救败也,则是尧有失也。贤舜,则去尧之明察;圣尧,则去舜之德化:不可两得也。楚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物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今尧舜之不可两誉,矛盾之说也。
且舜救败,期年已一过,三年已三过。舜寿有尽,天下过无已者;以有尽逐无已,所止者寡已。赏罚,使天下必行之;令曰:“中程者赏,弗中程者诛。”令朝至,暮变;暮至,朝变。十日而海内毕矣,奚待期年?舜犹不以此说尧令从己,乃躬亲,不亦无术乎?
且夫以身为苦而化民者,尧舜之所难也;处势而矫下者,庸主之所易也。将治天下,释庸主之所易,道尧舜之所难,未可以为政也。
《难一》共分9个部分,此为其第二部分,旨在说明君主不必亲历劳苦去实施德化,而应以掌握权势、实施赏罚为要务。文章揭示了儒家所谓“尧之明察”而天下治与“舜之德化”而天下治的观点是自相矛盾的,不能自圆其说。其批驳深中肯綮,富于说服力。此文不仅为矛盾律的运用提供了范例,也为驳论文章的写法提供了经验。这样的驳论,在韩文中不胜枚举。
《韩非子》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寓言荟萃。据统计,书中共有寓言故事三百多则,居先秦各家著作之首。这些寓言是韩非用来宣扬其法家思想的锐利武器。著名者如“和氏献璧”(《和氏》)、“老马识途”、“远水不救近火”(《说林上》)、“滥竽充数”(《内储说上》)、“郢书燕说”(《外储说左上》)、“守株待兔”(《五蠹》)等,多已演为成语,广为流传。行文多用寓言故事,也就形成了“韩非著博喻之富”(《文心雕龙·诸子》)的艺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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