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阳羡词风的余响:郑燮、黄景仁等人的郁勃苍凉
康熙以后,阳羡词派渐趋衰竭。阳羡境内再无大家巨匠,而那萧骚凄怨之调、悲慨长啸之吟亦难见容于世。因此,浙派者众多,而心仪阳羡的却寥寥可数,只有郑燮、蒋士铨、黄景仁、洪亮吉、姚椿等人。然而,在浙派鼎盛、阳羡式微的总形势下,这少数词人却以其郁勃苍凉之作显示出阳羡的余韵流风。
郑燮的《郑板桥集》中有《词钞》一卷,存词80首左右。最能体现其悲情激荡的是《沁园春·书怀》: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 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颠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上片全是破坏性意象,颠狂至极。然而,在那奇特怪诞的欲念中,反映出的却是山呼海啸般的怨愤不平,表现的是作者与现实世界的格格不入,水火不容。下片则揭示其疯言狂态的由来,它完全是激于令人窒息的专制。正因为思想箝制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才会产生这种旋转乾坤、扫荡一切的冲动。郑燮的颠狂,是对统治者的强烈抗议。其愤世嫉俗之情、鼓荡恣肆之作,对于软弱疲沓的词坛,也有矫正流弊的作用。
蒋士铨(1725—1785),字心余,江西铅山人。有《铜弦词》。他心仪陈维崧,多以劲笔硬语,抒发慷慨之气,其词绝无温柔敦厚之旨,常常写愁吐恨,怨而且怒。《金缕曲》曾写道:“百感孤踪都似仆,对江山、肯作寻常语?拔长剑,向天舞。”可见其为人为词都是傲世独特的。又如《城头月·中秋雨夜书家信后》:(www.xing528.com)
他乡见月能凄楚,天气偏如许。一院虫音,一声更鼓,一阵黄昏雨。 孤灯照影无人语,默把中秋数。荏苒华年,更番离别,九载天涯度。
作者胸中自有一段真奇气,发而为词,喷薄而出。身世之感,离别之苦,风人之怨,都跃然纸上。虫鸣声,更鼓声,雨滴声,衬托出秋夜的寂静;孤灯照影,默数中秋,显示出内心的凄寒;沦落天涯,年华逝水,更反映了对未来的惶惑。
黄景仁著有《竹眠词》,也是清奇桀傲,不落恒径。他颇多咏物词,但所咏的常是大杀风景、寒微枯败之物,如归鸦、蝙蝠之类。大都写得情调萧瑟,充满落拓不偶的哀伤。值得肯定的是,这类词往往立意新颖、构思奇特,带有强烈的逆反情绪和离心倾向,因而包含着对社会的批判。
浪得松名,借片瓦,托根而已。也只伴墙蒿城草,一般生理。余气惯催金碧换,劫灰不共鸳鸯死。博词人、争咏昔邪房,香生齿。 鸱吻畔,鱼鳞里;连断藓,交从祀。怪宫室寝坏,尔曹偏喜。似有客楼新雨绿,更无僧寺斜阳紫。怕深宵、发屋走妖狐,齐飞起。(《满江红·瓦松》)
词言瓦松名不符实,讽刺大小官僚的徒有虚名。其更为深刻之处在于词人看透了“乾隆盛世”官僚体制的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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