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词：雅俗兼备的中国分体诗歌

一、雅俗兼备的黄庭坚词

黄庭坚诗名颇盛，与苏轼合称“苏黄”，为江西诗派的宗主。其词雅俗并存，在当时毁誉不一。一方面被人誉为“今代词手唯秦七、黄九尔，唐诸人不迨也”（陈师道《后山诗话》）；一方面又因词风俚俗而遭非议。黄庭坚的雅词颇得东坡豪放词的神韵。王灼云：“黄鲁直皆学东坡，韵制得七八。”（《碧鸡漫志》卷二）如《念奴娇》：

段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万里青天，姮娥何处？驾此一轮玉。寒光零乱，为谁偏照醽醁。　　年少从我追游，晚凉幽径，绕张园森木。共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

此词作于贬谪戎州（今四川宜宾）之时，身处逆境却表现出傲岸倔强的性格。全词意境开阔，风格豪放，作者曾自称“或以为可继东坡《赤壁》之歌”（见《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一）。吴梅曾谓：“世谓可并东坡，不知此仅豪放耳，安有东坡之雄俊哉。”（《词学通论》）

黄庭坚的词无论豪放、旷达还是婉丽之作，都带有他兀傲峻洁的个性色彩，如《鹧鸪天》词的下片：“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清欢。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这使黄庭坚的词具有特殊的“瘦健”（张《淮海集跋》）、“精而刻”（秦士奇《草堂诗余》正集），以及“掘起盘屈，另开生面”（陈廷焯《云韶集》卷二）的风格，在词史上独树一帜。(www.xing528.com)

黄庭坚的俗词带有明显的学柳痕迹：一是写艳情而流于狎亵，二是运用下层社会的俚俗语言和僻字怪字。黄自己曾说：“余少时，间作乐府，以使酒玩世，道人法秀独罪余以笔墨劝淫，于我法中当下犁舌之狱。”（《小山词序》）看来黄写淫艳词还颇为知名。如《忆帝京》写妓女心理：“断肠时，至今依旧。镜中消瘦。那人知后，怕夯你来僝僽。”格调不高。再如：

对景还销瘦，被个人、把人调戏，我也心儿有。忆我又唤我，见我嗔我，天甚教人怎生受。　　看承幸厮勾，又是樽前眉峰皱。是人惊怪，冤我忒就。拚了又舍了，定是这回休了，及至相逢又依旧。（《归田乐引》）

通篇摹拟烟花女子声腔，正因其惟妙惟肖，越发显得格调底下。

李调元云：“山谷词酷似曲”，“多用俳语，杂以俗谚，多可笑之句。”（《雨村词话》卷一）黄庭坚词中用俚词俗语比柳永有过之而无不及。词论家对此多有批评，如刘体仁说：“柳七最尖颖，时有俳狎，故子瞻以是呵少游，若山谷亦不免，如‘我不合太’就’类，下此则蒜酪体也。”（《七颂堂词绎》）黄庭坚还常在词中用一些“字书所不载”（《四库全书总目·山谷词提要》）的方言僻字怪字，这就更增加了其词的俚俗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