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与日月争光的长诗:《离骚》
《离骚》在楚辞中占有首席地位,前人将其尊为“经”,而把楚辞的其余作品统称之“传”。它在中国诗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乃至世称诗人为“骚人”,谓辞体为“骚体”,魏晋人倡言“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离骚》的名义,据司马迁说是“离忧”;班固解为“罹忧”;王逸解为“别愁”,皆小异而大同。近人有提出“离骚”可能是楚歌名,即《大招》所谓“劳商”,其意为牢骚,也可备一说。司马迁说“屈原放逐,乃赋《离骚》”(《报任安书》),屈原被放逐过两次,《离骚》当作于初放于怀王之后。
《离骚》既是一篇宏伟的政治抒情诗,又是一部伟大心灵的悲剧——“以烦恼为主题的一部回旋曲”(郭沫若《屈原赋今译》)。全篇可以分为“述怀”、“追求”、“幻灭”三部曲,其中自始至终活跃着抒情主人公的高大形象,其中除女须、灵氛、巫咸几个人物的对话外,几乎全由这个主人公的活动与内心独白构成。全诗共373句,近2500字。作者一起笔便叙述了自己的身世、才德并抒发其政治忧虑: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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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反复抒写对楚国政治的看法和自己的不幸遭遇,并不断地表现对祖国前途和命运的忧虑,以及为追求理想政治而决不与群小同流合污的正直品格和“虽九死其犹未悔”的牺牲精神。
《离骚》与屈原的政治生涯和战国时代风云密切相关,故全诗有极现实的思想内容和生活内容。但由于历史和艺术的原因,诗中又大量运用超现实的意象和创作手法,把历史与神话、真实与想象奇特地糅合为一体。诗中诚然隐括了诗人的生平遭际,然而主要表现的是他的心路历程,在诗中并未出现人们称为“史实”的东西,更常见的作法是:诗人将个人特有的政治哀痛,与宇宙人生和社会历史中恒有的悲剧性现象的普遍感唱结合在一起,从情感上超越一己而勾通了上下古今。单就这个方面的象征意蕴而言,便有不可穷尽性。诗中主人公那独立不迁、举世无朋的伟大孤独者形象,就在后代不少先驱者心中激起过无限同情。
在诗艺上,《离骚》有着前无古人的开创和极独特的风貌。其一,表现在体制的宏伟,较《诗经》之长篇已有飞跃的演进,而为后来铺张扬厉的辞赋首开先河。其二,全诗有一个结构规模空前宏伟的意象系统,按其层次可分为:自然意象群(花草禽兽)、社会意象群(古今人物)和神话意象群(神话传说)三类,彼此交错并互相对应。意象的取用不竭,使诗在表现上极灵活自由,凡涉叙事性内容,大都能抛开笨重的现实,而象以幻境;而涉及抒情议论,则不妨诗人直露本相,现身说法。诗人的自我形象则在三大类意象中自由出入,使之打通成一片。其三,由于比兴象征手法的大量运用,为后世诗歌借物寓意树立典范,形成了“香草美人”的比兴传统。
此外,《离骚》一反《诗经》用重章叠句以取得唱叹之致的简朴的作法,而将奔突跌宕的情感融化在一种既澎湃汹涌又回旋往复的抒情节奏中,某些执着的情绪和类似的句子在诗中反复出现,加深了读者的印象,既悱恻缠绵,又惊心动魄。至于诗歌语言的绚丽精采,具体表现手法的丰富多样,酌奇玩华,更为人乐道。总之,就诗歌表现艺术而言,可以说是说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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