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章夫妇节义
上一节介绍的婚恋戏中,已包含夫妻关系所涉及的伦理。在这方面,作品对女性之“节”的表现常很突出。如《王宝钏》中,女主人公在寒窑中苦等丈夫18年,便是“节”的典范。封建时代的贞节观自然有其时代的局限,但从另一方面看,作品中女主人公忠于自己的选择,甘愿为之付出巨大牺牲,这既是对爱情理想的执着追求,也表现出对忠贞原则的信守不渝,其道德境界是很高尚的。从更多的作品看,创作者们显然对妇女生活的痛苦有很深的理解,作品中也并不把“节”的观念搞得很狭隘。如上一章举到的摊簧小戏《小寡妇粜米》:那位开米店的女店主结婚刚一年半便死了丈夫,而巨无公无婆、无子无女,孤苦伶仃。她内心也很矛盾:如果再嫁,“丈夫面上对勿过”;如果守寡,“一世终身要错过”。她最后的选择是:“抱定宗旨只要看得对,勿怕旁人说坏我。”后来终于与那位长工结合了。
女性之“节”,也常关涉家庭伦理的其他方面。举一部很流行的作品《三娘教子》为例。薛广有妻张氏、妾刘氏和王春娥,刘生一子,乳名倚哥。薛至镇江经商,托同乡带银归家,不料其人将银吞没,虚置棺材,至薛家谎称薛广已死。薛家惊痛,命老仆薛保搬回灵柩安葬。其后张氏、刘氏均改嫁,只有三娘王春娥矢志守节,以织布维持生计,并严督倚哥攻书。倚哥在学堂被学友讥为无母之儿,负气归家,三娘命温习课业,倚哥故意胡闹。三娘气极,执家法(家训时用的竹片)要打倚哥,倚哥顶撞道:“你要打,生一个打,养一个打,你打别人的孩儿,好不害羞!”王春娥闻听此言,心如针刺,一气之下将机布切断,以示决绝。老薛保见此情形,双膝跪地,苦求三娘,又转面责备倚哥,要倚哥向三娘认错赔情。倚哥悔悟,即依薛保所教,将家法顶在头上,跪地向三娘哭求:“母亲在上:孩儿下学归来,一言冒犯母亲。现有家法在此,望母亲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儿一下,如同十下,打儿十下,如同百下,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三娘泪下如倾,终于不忍,母子于是重归于好。自此倚哥发奋读书,后来高中状元;弃商就仕的薛广也以军功授官返家,一家团聚。朝廷闻报,赐“忠孝节义”匾额旌表薛氏一家——“忠”为薛广,“孝”为倚哥,“义”为薛保,“节”即王春娥。其实王春娥的懿德佳行,远非一个“节”字可以包容——她更是一位可亲可敬的慈母。她为家庭、为后代全身心奉献的精神,无疑具有更高的道德意义。(www.xing528.com)
对于婚恋关系中的男方,作品也有一定的道德评判。如前举《玉堂春》里的王金龙,做高官后不忘旧情,援苏三于水火,可谓重情重义,是乱弹作品中塑造的君子楷模。《王宝钏》中的薛平贵,在发迹变泰后又“随遇而安”,18年不归,作品对此虽未直接批判,但其行为已与王宝钏在寒窑中的苦苦等候形成鲜明对照。对于忍心抛弃结发妻子的负心男子,乱弹作品中更有严厉的谴责,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前章第二节所举《铡美案》中陈世美的下场和本章第一节所引《情探》中王魁的下场。秦香莲、陈世美的故事,其后半部的情节还有另一种处理:陈世美派家将刺杀秦香莲时,秦逃至三官庙准备自杀,却得三官神传授武艺。其后秦香莲至边关立功,回朝后被封为都督,亲自提审陈世美,痛数其罪。最后的结局有两种:一种还是陈世美被处死;一种是陈世美愧悔认罪,最终与秦香莲和儿女重聚。显然,把秦香莲从一位弱女子变成一位威风凛凛的女都督,并让这位受害的女性亲自主持对陈世美的正义审判,是为了加强对男子负心行为的批判力量,也让受害人更痛快地出口气。秦香莲故事的此种处理一般称作《三官堂》,另外也称《赛琵琶》,意思是比《琵琶记》对蔡伯喈的处理更能让观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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